雪落小年
早上的时候,就不断地有人说,“今天是小年下”,听到的人就不禁追着说,“是吗?可不是嘛,真是到小年啦!这一年就又快过完啦!”一说一和中,悠悠的腔调里竟是意味深长、欲说还休,拖曳着岁月悠长的尾音。
一到小年,积攒了一冬的思乡情怀就涌上游子的心头,向着家的方向启程。
夜幕初降,我牵着孩子的手回父母家。正走间,一丝冰冷擦过脸颊,朝着路灯的光束看往,只见星星点点的细雪如精灵般翻飞着。“呵,下雪啦!”我以为我只是在心里默想,不想竟和孩子一起大声地喊了出来,走路的脚步一时间便也有了雪花般的轻巧。这场忽然造访的雪,像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新年礼物,为我们过年的心情增添了意外的欣喜和快乐。
雪,起初还略带羞涩、遮遮掩掩,不久就抑制不住舞蹈的快乐,恣意地在天地穹宇间炫舞起来。大朵大朵的雪花轻巧、飘逸,自幽深的夜空缓缓绽放,像渐渐盛开湖面的莲,带给人无数雪白的遐想;高矮不一的树木,枝上缀满厚厚的积雪,顿然有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意境;节日里艳服的城市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中,与流光溢彩的街景交相照映,竹苞松茂,宛若仙境。大红的灯笼和中国结,在银白的雪中分外显眼,那浓郁的色彩、浓郁的情结,无不在这个雪夜跃动着团圆和喜庆的期盼。
路上的行人,脚步就匆忙起来,但手足间却洋溢着十分的欢乐。有年轻的情侣相依偎着,在雪地上静静漫步;一个小孩子,被父母包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却使劲摆脱父母热和的束缚,手舞足蹈地往捕捉漫天的雪花,一串串清脆的咯咯的笑声洒落四周;街头,是一座极具兰州风情民俗的雕塑——一位弯腰驼背的老爷爷正在卖热冬果,一个憨态可掬的孩童正伸出碗往——古铜色的塑像,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出别样的古朴和韵味来,就有很多的路人兴致盎然地走进这一画面,拍照留念。这时候,若看见街上无论老少与男女,或嬉笑,或叫喊,或纵情的跳着,或随意的笑着,没有人会觉得希奇,由于你呢,正也时不时地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走着走着就在漫飞的雪花中旋两个圈。
大巴车行驶在城市的街道,收集了很多回家的脚步。车厢里,有人静默地坐着,看着窗外的景致沉思;有人置办年货回来,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也有很多人交谈着,感慨眼前的雪和就要到来的年;身后是几名西北师大的外国留学生,不时被城市节日的雪景引得发出“Happy new year”的感叹,他们定是被中国年所深深吸引和感动了;两个小孩子把蒙上水气的车窗玻璃当成了画板,用手指在上面信手涂鸦,一个画了一朵朵窗花,另一个则画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拱足抱拳,似乎在恭祝大家兔年快乐……
回到家了,大姐和小妹都在,每人回到家里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像是盛放着鼓鼓囊囊的亲情。母亲照例在厨房忙乎着,我们围在她的身旁,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像极了小时候。母亲就感慨,“就是老二没回来。”我们笑着安慰母亲,“回来三个就够忙乱的了,要是四个都在,还不把家里闹翻了天?”客厅里,表兄弟三个正玩得不可开交,父亲在一旁不停地呵斥,可落在孙子身上的话里全是疼爱。
暮色中,远远近近的爆竹声不断响起,家家户户的窗口透出灯火的光晕,热和,温馨。倏忽间,在一大家子的吵闹声中,我觉出了一种平凡而简单的幸福。这幸福,来自于家的味道、亲情的热和和团圆的喜悦。而这,不正是年的真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