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戚
亲戚,靠走动,越走动也就越亲,走动勤了,原本不怎么亲的亲戚也变得亲热起来。
春节,走亲戚看长辈是中华民族传统,在儒家文化浸染几千年的山东表现得更为明显。
今年的春节,年前一家三口回家看过父亲,顺便往了大姐、二姐家,算是看看了她们。大年初二往岳父家看过岳父、岳母以后,初三到初六的几天时间里蜗居在家,思来想往再无亲戚可走,主要是再无长辈可以看看,心情颇为郁闷。不出门的日子是寂寞的,没有长辈可探看的春节是清冷的。
从农村爬进城里讨生活的人,像我这个年龄,哪个没有二大爷三叔叔四舅舅七大姑八大姨的,过年哪个不忙着往看看这些长辈们。然而,我却不忙!我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我原本也有一些长辈的,现在除往父亲以外却都到天堂享福往了。
父亲这边,我有一个大爷,七十年前在国民党部队被日寇扫荡得尸首都没找到,大爷家只有一个姐姐,如今也有八十岁了吧。曾祖父只生养了祖父一人,这样屈指算来上数四代,我的长辈仅存父亲一人。在农村,假如是人丁兴旺,同一个曾祖父的叔伯兄弟二、三十个的不在少数,而我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最近的叔伯兄弟也是五服上的了。别人家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俺家却没有。我只有一个姑姑,还远嫁到了潍坊市郊区的农村往了,在那交通不便的年代走动极少,多少年都不见姑姑来俺家,姑父长姑姑很多,可能五十年多年前就往世了,而姑姑也在六年前往世了,终年八十八岁,算是遐龄,无疾而终。
母亲那边,我是有一个舅舅的,七十年前逃避国民党抓丁只身逃到了北京门头沟煤矿下了煤窑,解放以后才有联系,后来下井出了事故砸伤了腿还是腰在我脑海中都是很模糊的,早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往世了。母亲生前走外家,是到她大伯家的一个哥哥往,也就是我所熟悉的舅舅,多少年走姥姥家就是到这个舅外氏往。二十多年前,当这个不是亲舅舅的舅舅往世以后,当十多年前不是亲舅母的舅母也往世以后,我思念的船儿再也摇不回外婆桥了。母亲还有一个大姐,解放前嫁到二十里外的一户财主家做二房,生有一儿一女,某年那大房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那姨夫痛打一顿后跳井自杀了,在那个法制尚不健全的年代,杀人偿命是理所当然的,那姨夫就真的被政府枪决了。俺那亲姨,一个单身女人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岁月拉巴表哥表姐长大,可想而知受了多少的艰难困苦,身体早早地跨掉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某天,报丧人进了我家说俺姨过世了,娘当时正在院子里摊煎饼,这个我记得很清楚,俺娘听此噩耗,立即放声大哭,煎饼鏊子都不管了,马上跟那人往了姨家看她那亲姐最后一面。娘往世前几天头脑还很清楚,说起她的哥哥、姐姐,说她的命是属苦瓜的,苦瓜到头就要掉的。现在想来还真是这样的,娘往世的1997年,我等兄弟都已成家,日子刚刚开始好过一点,娘的身体却不答应她享受人间的天伦之乐了。
逢年过节,有长辈可以往看看,还可以享受做晚辈的快乐,还有自己仍然是个孩子的感觉。没有了这些至亲的长辈,表兄表弟的走动好的还可能多走动几年,走动懒的不几年也就销声匿迹了,俗话说的好:表兄表弟热乎一阵,意思很明确,有至亲的长辈牵挂着,逢年过节走动是必须的,没有了长辈,平级的表兄弟谁看谁往呀!
大过年的,没有长辈可看的日子是凄苦无依的,只能在寂寞中怀念我那些见过或者没见过的至亲的长辈,愿他们在天国尽享他们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