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躲里绽放的春天
一坛酒,静静的披着盖头,等待杜康之手。那手,结着千年的茧,启开醇香的坛躲,让我们一口一口,薄醉在武酒案头。
久居凉州,却未亲近武酒,一亲近,就惊诧了。
那满满展柜里,陈列着古色古香的坛躲酒。我凝目端详,这坛,一定是从西夏走来的鼓腹坛吧?青花坛蕴秀,红花坛喜庆,复古的如此精妙,简直让人云游在古色古香的梦里。
捧起坛来,得双手,端端庄庄的,衣袖上都古风浓郁了;四只小耳,看着你,寄寓平安呢。那肩镌的如意,腹绣的牡丹,只一眼,人便醉往三分,又堪何以尝呢?
酒呢,躲在地窖里。
顺着瘦长的楼梯走下,一个个硕大的酒坛酣酣沉睡。它们高大,圆润,包容,离别世俗阳光,驻守清净凉冷,正闭关修行呢。我伸手推推,故意搅它清宁,坛儿不恼,兀自吐纳清香。看来,我是不懂,这些坛早已坐定成禅,不怕惊扰了,要不,这八年、十年、十五年,乃至五十年的坛躲佳酿又怎能清冽出世呢?
那么如此硕大的坛,又是怎么搬进酒窖的呢?一坛,又能艳服多少瓶坛躲酒呢?我踩碎一地阳光,没有答案,只有叹服。
一瓶坛躲上桌。白底红釉,如同小乔初嫁的衣,我不是周郎,却比周郎醉。启开,那透明的液体叮咚叮咚,奔走在红唇和血液里,奔走在友谊和江湖里。
忽然想起李益,那个大历十才子。
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当他闻听芦管,登高看乡时,一定思念着故乡的酒吧?故乡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一生长看,终未亲近。倘若时光真能穿梭,我一定要捧着坛躲来到君前,请他试试故乡的酒。也许,他是不愿意尝的。那酒,是他看乡的泪;那坛,是霍小玉的衣啊。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醉眼曚昽里,那坛躲在我怀里忽然舞动起来,是霍小玉在悲吟《江南曲》吧?红红的水袖,清清的泪……
酒喝光了,坛一定要收躲下的,不要插梅,也不要栽菊,就让它静静地摆放在岁月的角落里好了。蓦然回首,那浓郁的相思红,只一眼,人就醉了。
凉州自古美酒。党项先祖“求大麦于他界,酝以为酒”,他们铁蹄铮铮,把豪爽和柔情调和进酒曲,每一寸遍踏的土地里都浸润着酒香。这坛躲,定是继续了先祖古风,在冬日的武酒酒窖里陈酿,陈酿。待一临世,坛是古坛,酒是躲酒,坛躲相逢,必定恩爱缠绵,绽放绚烂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