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连着我的一颗心

陈美彬

“喂，爸爸吗？您身体怎么样？要保重啊！别再卖牙刷了，走那么远的路，我们不放心。岁数大了，要留意休息，别累着……”电话这头，我千叮咛万嘱咐，电话那头连着我的一颗心。

父亲老了。二十年前，我刚结婚那档儿，家里赤贫如洗，举债数千，父亲又从联片会计的位置上退了下来，那正是最让人伤感，也是父亲最纠结的时候。为了使家庭能尽早走出困境，父亲在一个老乡的鼓动之下，经过一番踌躇，终于踏上了到江南谋生的道路。起先他只在小学校四周卖卖棉花糖，虽说一个月也能挣个五百六百，但除往吃饭租房，无论怎么节省也都所剩未几了。何况，背井离乡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来说，究竟是个苦滋味。

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兴化籍老人看父亲老实天职，送给了父亲一包袱牙刷梳子，指点他做这本小利“宽”的营生。于是，父亲拜别老人（后来，父亲还专程看看过几次老人），靠着这点小本钱白手起家，做起了贩卖牙刷梳子的小生意。从此，他农忙时播种收割，农闲时进货销货，逐日黎明起身，天亮出发，日落而回，夜深而眠，邻近四乡八镇都留下了他奔波疲惫的身影。

就在我们家经济日渐好转的时候，母亲却不幸得了类风湿病，严重得几乎不能自理。为了不影响三个儿子的家庭和工作，父亲独自挑起了服侍母亲的重担，十多年如一日，直到母亲离开人世。那段时间，我们回家要留些钱给他，他却不肯接受：“你们都靠工资过日子，手头也不宽裕，我还有点老本，再说我身体还行，你们就别操心了。只要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和和美美，我就心安了……”父亲就是这样，靠着那一亩六分地，靠着那一打打牙刷一把把梳子，靠着那坚强的意志和对子女的深沉的爱，默默承受着，直到三年前，父亲才将那块地交了出往。

父亲老了。如今固然很少出门，但他还经常想着他的小生意，在天气晴和的情况下，偶然还会骑车到周边两三个乡镇转转，不论我们怎么劝阻，性格要强的他总是笑呵呵地说：“人老了，不能不活动，闲了反而会生病。”。我们想把他接到城里来住，可他以自由惯了拒尽了我们。我们给他钱，他总是推三阻四不肯多拿，生怕增加我们的负担。我知道，在父亲的心里，儿子、孙子比什么都重要！

父亲特别关心我的工作，无论哪一次通话，临了他总不忘补上一句：“好好工作！”为此，我曾经有感而发写了一篇文章登在了报纸上，父亲戴上老花眼镜一字一字地念着，并且啧啧地笑开了：“就是这个意思。工作不努力学生教不好哪来的好日子！”父亲经常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每隔两三个月，他就会挑些米面、鸡蛋、蔬菜什么的，从乡下赶到城里来看我们。看到我们生活安定家庭和睦，他总是显出愉快满足的神情，住不了几天他就带着这种神情静静地走了。

几十年来父亲就像一只永不停歇的鸟，用热和的羽翼庇护着我们，即使老了，也不肯让扑腾了一辈子的翅膀休息一下，仍然全身心地关爱着他们早已成家立业的孩子，这是何等地让人感动啊！然而步进中年的我，多年来却由于忙这忙那从没认真地留意过父亲，不曾好好报答过他的养育之恩，想起来这又是多么叫人惭愧万分！现在我唯有每周几次，用电话传递着我无尽的爱意和深深的祝福：“喂，爸爸吗？您好啊！别累着……”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说服父亲，接他和我们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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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之乐

陈美彬

晚值班结束经过校门口东侧那杆路灯，我好几次看到这样一幕让我难以忘怀的情景。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中年车夫坐在三轮车上，躬着腰专心致志地读着手中的书。这车夫真是的，这么冷的天也不早点回家歇着，读什么书啊？好奇心驱使我走近车夫，我轻轻地唤了一声：“师傅，我要坐车。”那中年人怔了一下，赶忙放下手里的书卷，我扫了一眼那书的封面，原来是一本散文集《心灵鸡汤》。车夫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载着我行进在空旷旷的大街上。

坐在车上，我与那车夫聊了起来。原来他曾经是一名酷爱读书的大学生，毕业分配到县城一家企业当技术员，可好景不长，工厂因经营不善倒闭了，他成了一名下岗工人。于是白天和妻子一起摆地摊，晚上出来蹬三轮。多年来固然家庭贫冷、生活艰辛，但他仍然心静如水不忘读书。尽管原来的同事、身边的朋友一个个下海经商，有些早已腰缠百万贯，而他始终不为所动固守着清贫。他说，自己读书既不是为了消遣，也不是为了故作风雅，在他看来，读书是一种习惯，一种生活的需要，物质的贫乏可以用精神来弥补，贫穷的生活一旦失往了读书，才是真正的枯燥乏味，才是让人窒息的生活。因此，即使做三轮车夫，他也一直把读书当成生活的一部分，也要在息车的间隙读读书，惟有这样，才觉得日子没有白过，心中的世界不是荒凉的沙漠。

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段话“读书能砺志，读书能致远，读书能练达，读书能聪慧，读书能疗病，读书能医愚，读书能治穷……”本以为这是文人们无病呻吟的说辞，直到那天，我才明白读书果真能够使我们保持心底的纯净和乐观的心态，从而走出贫瘠，走向充盈的生活。

如今，我时常想起路灯下车夫躬腰读书的情景，它使我领悟到了读书的真谛。读书不需要借口和理由，读书之乐在于能够于浮华世界中开辟出一块清幽之地，让美好的心情拥有栖息之所；读书之乐在于走进澄明清澈的心灵世界，从而真正感悟到生活的美好和生命的价值。走进书香世界，你的人生才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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