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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槐

作者: 小小麦子 来源: 网络转帖 时间: 2011-11-20 阅读: 在线投稿

清明将临,故乡那棵魂牵梦萦的老槐树还在。我似乎看到了槐叶上隐隐渗出的泪痕。

树下,母亲坟冢上的杂草青翠,该掩没了几声虫叫?

曾与母亲有关的事物,如欢乐,悲伤,青青的蔬菜,低低的谷禾,潺潺的溪水,高高的树木……我一直以为,它们是可以视作一种耐读的美德而留在我的记忆中了。

多年了,清明有些深不可测,母亲的影子谁也追不上,总在梦里忽来忽往,像虫子一样钻进我的思想,蚕食着我忧伤的叶片。

槐树也许太多情了,胜过土地上的油菜,葳葳蕤蕤的就覆盖了母亲劳作的身影。

可母亲坟旁的油菜花的艳媚与芳香迸射出惊人的美丽,那么安祥、朴素、细小和琐碎。只要心一触到,那久违的欲滴的血色和温情,就会让我颤抖不己。

槐树总将阳光、雨露和空气密密实实地聚拢起来,把企图侵犯生命的脚步挡在臂膀之外。

走回童年,季节在母亲的补丁上浮沉明灭,让清苦、疼痛和热和钻进我身体的每个角落。

而欣喜的是,被岁月熬得形销骨立的母亲,曾熟悉一年四季里的每一个节气,并知道,在相应的节气里,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那双干净爽利的手抚摩过每一张树叶、每一寸田地、每一个流光溢影的期待……

母亲坟和槐树叶依偎在一起,清明槐便成了乡村的根和儿女的爱,让游子在眷念时就听到了槐树开花的声音,以及树下跌落在羽觞里的鸟声,同在阳光下如金属一样闪烁不停……

我只好抟过身往,凝噎无语,让仅剩的感念化为小河里纷纷溅起的浪花。

清明,从哪里漏下的雨丝,迈过心碎的时节,洒落在母亲的坟前,浇灌着油菜花一样自由绽放的晨曦。

那些纯情的追随,让过往的云霭已将雨丝孵化出鸟的羽翼,在栖息过的槐枝上,叶子们不再舒心地抖动,夜深时开始凝集泪珠。

那些成串的槐花,细细读时让人有些难以割舍。

那清明雨,如箫声,逡巡于情山意海之上;那清明槐,如琴音,吐纳着生命的芳香与祥光。

耕作的母亲把一生的时光都种进地里,最后也把自己种进地里。

那年秋天,体验过花开花落的虫子,在这泛凉的秋夜,把各自心中的曲子,吱吱呀呀地倾吐出来,也没有挽留住时光远往的足音。母亲把一只已开始冰冷的手,温馨地递给我。

于是,我久久地揣在胸口,企图用热血和心跳把它焐热。终极,母亲霜凝的面容,转眼取代了晚霞的淡红;体内流布的血,汇进冻层下并没有了响动的水声。

清明,是圣洁和虔诚的象征,蕴涵着凡人渴看温情的期待和祭奠,让生命的底色上永远刻印着和传承着这份光亮。

销魂的槐树,一片叶子写着离往,一万张叶上写满悲悯,如泣如诉,浸透着亲情的慰藉和追念。

母亲的坟旁,一地油菜花开得如此璀璨,那不是梦境,是美丽的天堂;不是思念,是感知。

最宽容最坦诚的土地怎么能盛得下母亲一生的沧桑和生活的情景。

槐树呀,是清明紧贴在我的胸口,除了心跳和呼吸,我剩下的全是浓浓的怀念。

只有把耳朵贴向母亲的胸膛一样贴近坟茔,至今有一脉回响,似乎仍在延续着当初的风声雨声,悠扬、辽远、清楚……

现在,谁还会把屋檐下相依相偎的锄头和镰刀,划成生命的双桨,迎送我们抵达生活的彼岸?

谁还会把青禾和花朵展满我贫瘠的路途,用一双看穿暮霭氤氲的眼眸,痴痴地守候儿女们匆匆的回程?

谁还会在我流落异乡、饥冷交迫时,用热和的目光和身体慰藉我寂寞的灵魂?

生命从活动到静止的过程,维系着千万朵回因。

清明,杏花开满记忆,赶走彼岸沉重的黄昏。

回到自己,轻抚旧时光的疼痛,忘记那些被无情灼伤的岁月,才能把感恩的种子撒向心的土壤,拱出青禾。

清明槐,已高过母亲的坟头,仿佛在召唤一年的期待和收获。

当一座坟成为一种风骨,那么,槐树也就成了不泯的魂。

即使命运磕磕绊绊遍体伤痛,我依然像母亲一样微笑着对生活布满感激。

由于我的血管里流淌着母亲最古老憨厚的格言:把生交给死,把死托付给生。

清明到了,不能回乡的我孤苦伶仃,伤口上撒下如血的月光,杏花雨因故地下了一场雨。

那棵槐树上的空巢,鸟儿能找到回家的路么?谁的乳名从含香的露珠中醒来,在嫩绿母亲千年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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