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真实里
记得这是卡夫卡的一句话,具体的出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不知为何,在午夜的灯盏下,当热和的目光照耀的时刻,它就这么冒了出来,奔向了我。真实的感觉带来意愿,意愿与企图不同。后者带有更多明确目的,而意愿仅仅是心灵所向,简单纯粹,那小小的愿求鲜明的不假思考,爱的无心隐躲和直接坦露,到最后都仿佛百转千回的泪水,由于真实而生动。那一刻,泪水,让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留在脸上,灵魂浮出水面,如同水手冲出底舱,奔上甲板,向着天空高歌。这种感觉很好,我被“活在真实里”这种说法吸引,这五个字里所包含的无穷的意义,在心的深处激起了一种奇异又难以理解的冲动。
寂静中,我听到泪花飘落的声音,就像血液里沉淀的画面飞掠的尖叫。让我用真实的泪水往存留奢侈的热和。闭上眼,看见心头有缕缕阳光穿过,闻声城市在远处喃喃地温柔低语,仿佛有把小提琴在湖水中演奏。于是,心生出感动,就像在感伤的影片中,看到被娇宠的女儿牢牢地搂着宽厚的父亲,看到暮色苍茫中幸福人家的闪亮窗户时,不止一次地感到双眼被泪水打湿。让我相信热和的感情是可以跨越空间和时间的,它是深刻的抚慰和回味,渐渐的变成血液里一种熟悉的气味。
生命总是无辜,带着微弱坚强的活力成长。我不记得被母亲抱在怀里喂面糊长大的日子,却记得那一年我12岁的时候,生活的艰难让母亲有了无能为力之感,她往自己的亲戚家借钱一无所获,她抱着我泪流满面。第二天来了一对衣着鲜亮的中年夫妇,带来了漂亮的花裙子和牛奶糖。母亲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悲凉,我忽然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固然我的生命注定有一个人缺席,但是没有人可以替换,我不愿意成为陌生人的女儿。于是,趁他们不留意的时候跑掉了。我独自跑到江边,身边只有碧蓝的天空,呼呼的风声和明亮的阳光。我天性里有孤独的血液,所以对这种苍茫并无畏惧。我坐在江边喊着爸爸,一个人听着自己的声音在风中消失。江水一缕一缕的金黄,沉默的涌动中让我感觉到隐躲在下面的强大。从那时起,我开始相信有一种气力,是能够主宰和包容人间的痛苦和无助。后来母亲找到了我,把我拽到她怀里,用热和的手抚摩我,一边轻声叹息一边掉眼泪。
直到后来,我想,生命的目的是什么?做为生命本身,并不是我要选择的结果,但生命既然来了,就必须要有一个相适应的态度。天地如此辽阔,有些人永远也不曾走出过蜗居的角落,所以看不到远方的风景有多么美。生命是为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瞬间而活。就像这一刻,热和伴我走上疼痛和***交织的路途。
对我来说,活着意味着承受,承受生命带来的苦与痛,爱与恨。记得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姐姐带我往相亲,走了很远,我发现我穿的鞋不成对,我要回往换,姐姐轻描淡写地说,忍一忍就过往了。我同姐姐在街上走了两个小时,我又一次体验了什么是痛苦。
特别喜欢在阳光灿烂的日子独安闲大街上游逛,让如水般的热和阳光倾注在身上,这样就会在自己的头发或者手指上闻到生命本初的气味。在川流的人群中走着会忽然想,不知道会不会有个人停下来牵我的手一起走?每次这样想完,就会微笑。似乎童年一样,天真而纯粹的愿看。
杜拉斯说,我可以用我的整个身体,我的全部生命来哭泣,那是我的一个机会。我知道,这样的一个机会,我也有。不,这尽不是虚幻,它是真实的,这是把我一下子从某种怅然的心绪中解救出来的一种美感,让我全身心都布满一种崭新的渴看。飞鸟飞落我的手上,我含着热泪,听着这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