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苞米
时令进进十月一,秋天就来了。秋风凉了,叶子黄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再也看不到姑娘们雪白的胳膊和大腿了。谷子黄了,高粱红了,苞米也白了皮黄了叶子,最先收割的是高粱谷子豆子糜子,最后才扒苞米。
前几天,我的小姑子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份扒苞米的活,问我干不干,今年不知咋的了,雇工的工钱相当贵,给人扒苞米,是60元一天,割杆,70元一天,真是价啊。我家的苞米还青,不着忙,我就答应小姑子明天往打工扒苞米。
早晨四点就起床了,先洗脸刷牙,再做饭,收拾屋子,找干活穿的衣服,外面还很黑,我们这里刚刚由于癌症死了一个病人,我不敢出大门往抱柴火,又不忍心喊正在熟睡的爱人,他一天也挺累的,这几天还犯了胃病,打完吊瓶就干活。正愁的没法,我的小巴狗前恭后拜跟我要吃的,我灵机一动,就叫小巴狗跟我作伴。抱来柴火,就烙饼,熬汤。干活人要么吃烙饼要么吃馒头,由于只有这两样经饿,干到中午肚子不空,心不发虚。
边做饭就捎带着把院子扫了,当院有一棵梨树和一棵枣树,片片叶子头天扫净,第二天又是一层。爱人在被窝里喊:给驴添点草,我遵命照办。我家的毛驴就是我家成员之一,发家致富它们立下汗马功劳。
六点,我就骑着自行车上路了,由于路途较远,有五里路,我是加进他们的打工队伍,他们是另外一个村的,都是雇主的街坊邻居。人家就不用像我这样起早了。
把车子停在小姑家,我们就集体出发了,是到全国最大的金矿排山楼金矿附件的地点扒苞米,雇主用农用三轮车把我们直接拉到地里。七点,我们准时干上了。秋天天短,不赶时间不行啊,磨洋工人家就辞退你。也没有无故的磨洋工,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咋说也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由于是外村人,不熟,我很少说话,一个劲地往前扒。他们则叽叽嘎嘎,说说笑笑,说着他们村里的经典笑话。似乎有个外号叫大喇叭的女人,今天没来,说是累着了,她有一套俏皮嗑,把人逗死,什么放屁打拍子——找普。坐水缸放屁——咕咚到底。问她早上吃的啥饭,她说,铁丝面条沙子卤,够硬吧。今年是个丰收年,雨水充足,苞米棒子老大,苞米护皮,很难把苞米皮扒干净。有的很难往下撅,只听身后有人唉吆唉吆的夸张地叫唤,大家都回头观看,原来他把苞米放在大腿的膝盖处才撅断。看看大穗子,遇上西葫芦了。这个苞米王大家估计,最少也得打一斤。心里也替雇主兴奋,不管谁家的苞米,今年都这样。我们干了一会,发现雇主不见了,原来,他已经远远地被我们落在后面,他感慨地说,你们真是神手,我服你们了。
十一点,说笑声就少了,慢慢地,就没了声音。人也就开头那股劲,过了冲劲,就完了。有人说,我的肚子不让了,老肠老肚要造反。那意思是到点了,该吃饭了。我们又干了一个往返,又坐上三轮车回家吃饭。雇主很爱面子,四菜一汤,哪个菜里都有肉。干活人不挑吃喝,挣的是钱。但是吃喝太差,传出往名声也不好听啊。都尽量地多炒几个菜。
第二天,发现有两个体格瘦弱的人没有来,一打听,原来他们的胳膊手腕子都肿了。我的手腕子也肿了,但是为了挣钱,也就挺着了。有人说,我今天早上先吃的小豆饼,不加料不行了。农村人都知道,只有牲口才吃豆饼,那是牲口上好的料。有人故意取乐,咋和毛驴争抢食品。可我明白,这里所说的豆饼不是驴吃的豆饼,而是指扑热息痛或正痛片之类,都用药顶着呢。
傍晚,看不见就算收工了,在地头就当场分钱。当60元的票子往兜里一揣,心里也挺舒服啊。两天就是120元,买袋大米飘轻。假如谁说没有钱花,那全是赖自己懒惰啊。没有技术,没有工作,靠苦大力也能挣钱花。
扒苞米的过程是简单的过程,年年都重复这个过程,但是,劳动的快乐,是真正的快乐,收获的幸福,是真正的幸福。老百姓生活简单,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当我骑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有人背后对我指指点点,他们的话清楚地传进我的耳中,她咋也干这活计啊,应该在家写作啊。真看不出来,她干活这样快。我浑身一阵轻松,双脚猛蹬我的自行车,迎着秋夜的晚风,直奔我热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