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老人
我家宝宝一岁两个月。感冒了,今天早上带他往区医院看医生。我抱着儿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对面走过来一位老人,弯着腰,一边用胳膊环抱着一打一打的报纸,一边用另一只手拉着简易小拉车,车上堆着一个个塑料袋,里面放着捡来的饮料瓶子,吃力地走着。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很矮,先天的驼背,以至于小车看起来比他还高。身着破旧的衣服,黑黑的面孔,慈爱的双目,些许飘逸但显得有点脏乱的胡须。单单以年龄来讲,他的确是位老人,很老的老人,应该有七十八了吧,本应正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可是他却不得不为生活奔波,在这样清冷的深秋的早晨。可是,看到他,我心里便顷刻涌起满满的浓浓的敬意。浓得化不开的敬意。他在用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劳动撑起那片属于他自己的天空,纯净得几近透明的天空,没有丝毫杂质,丝毫污染。比起那些整日游荡在这条那条街上,只知道以伸手向别人要钱为职业的人,他好过他们何止千万倍。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不止是相貌身高的差异,灵魂也各有个的高度。我知道深秋老人的灵魂高过我们大多数人。
在医院碰到大伯,他送宝宝一排爽歪歪,大瓶装的。此刻宝宝正一只小手抓着爽歪歪瓶颈,另一只小手托着瓶底,牢牢地把整个瓶子搂在怀里,用吸管贪婪地喝着瓶里的汁液。馋样逗人,憨态可掬,真是心疼死了。我们跟老人面对面走过期,他对我们温柔亲切地笑着,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动机:他肯定会开口让我买报纸。而我也肯定会答应。由于心中弥漫着的浓浓的敬意完完全全地把我沉没了。我会怀着崇敬愉悦的心买他的报纸,是的,怀着以这样从未有过的心情买我人生中第一份无价报纸。
可是,他却先把小车停了下来,然后,笑着对着我儿子说:“给我喝一口,给我喝一口。”儿子只管继续贪婪地喝着爽歪歪。深秋老人满脸温柔,满目慈爱。模糊中,仿佛得看到了儿子的爷爷,我的公公。公公已经走了两年了,可恶的癌症夺往了儿子爷爷的生命。儿子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给爷爷喝一口,宝贝儿!”可是儿子却不理会我们,只是抬起头来看看老人,又看看我,咧嘴笑了笑,露出几颗可爱的乳牙,顺便把爽歪歪瓶子更紧地抱在怀里。老人被儿子都这一连串的动作逗乐了,灿烂地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忽然洒了下来,秋天金色的阳光,一直洒进我心里,热热的。
老人伸手拉起小车,“跟爷爷再见,宝宝,跟爷爷飞吻一个。”
“娃娃小着呢,还没有学会呢。”
“他会再见,也会飞吻,只是现在只顾着喝奶,不肯做呢。”
“再见,大爷!”我说。我拉着儿子的小手,轻轻晃动着,跟老人说再见。只是不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还能再见面。
希看下次在某条街道或某个车站再遇见他时,他不再是一手拉着小车,一手抱着报纸。希看我们的下次偶遇会在西夏公园,而他也已经在做一个普通老人应该做的事,享一个普通老人应该享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