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想去流浪
十九岁那年,作别冰雪烟雨的都市童话,我怀着满心的激动与对教师这个职业的无比向往的心情,回到了家乡的一所中学任教。那时,我可谓激情满怀。
然而,我很快地气馁了。农村的孩子在我的眼里是那么的愚钝。我自认为准备充分讲解清楚分析透彻的课,好像并不能取得我所期待出现的“一石击起千层浪”的效果,很多时候的自问自答让人兴味索然。乡村的生活也是那样的清贫、寂寞,贫瘠的小街甚至没有一部电话,更无任何娱乐设施。下班之余,我只有站在我家的厨房门口遥望校外的重重远山发呆,遥想远隔重山的都市中的霓虹闪烁;无数个百无聊奈的夜晚,推窗凝望月华如水,看满院寂寞盛开,心灵的沼泽地荒草萋萋。
我每天倚门而立,居高临下的便可望见学校的全貌——四面房屋环绕,像是一口井。而在之中穿梭往来的各色人等便是那只蛙——那只难见天日的蛙,我亦如此——我常这样想着。每天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看人们从早到晚忙忙碌碌而生活却似乎平淡如水,于是我常常想着去流浪。
想去流浪,随三毛的身影,浪迹天涯海角,去充实生命的内蕴,去感受异域的风采,去品味异族的情趣……
想去流浪,踩着徐霞客的足迹,遍访名山大川,去投入大自然的怀抱,去领略山的雄奇险峻,水的纯净甘美,冬的酷寒,夏的炙烈……
想去流浪,去寻访神秘失踪的楼兰古国,去撩开莫高窟羞答答的面纱,去体验古道西风中天涯游子“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思亲之痛,支感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外奇景的苍凉……
我就这样的痴想着,去流浪的念头与日俱增,我感觉自已似乎都快要行动了。这时,我从事工作后的第四个教师节也如期而至了。那天一大早,当我带着慵懒的神情来到办公室,我的抽屉里赫然出现一张装帧精美的卡片,卡片上面分明地写着几行醒目的字“老师,感谢您三年来的关怀与谆谆教诲,请原谅我们的一切幼稚与无知,真诚的祝福您:节日快乐!”
我的心像被谁揪住似的猛地震颤了,我怎么能承受这些美好的祝福呢?要知道,他们的老师——我,几年来并没有真正地热爱过他们,并没有真正地热爱过她自已的工作的呀!我突然为自已流浪的想法羞愧不已。我的眼泪瞬息爬满了面颊,泪光中,似乎有几十双无言的眼睛在凝望着我……
我开始认真的审视自已,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了——至少应该无愧于这些纯净的童真。
以后,我仍常倚门而立,仍觉眼前有一口井——那里不再有蛙,而是无数摇曳的烛光,许多幼小的身影在烛光中汲取着,汲取着……
我的心从此不再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