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船助我度过那岁月的河
月亮船助我度过那岁月的河
新月如钩的日子,我的心里就再次的涨潮了!那弯新月,那条月亮船,多像母亲的金耳环啊!在湖一样蓝的天幕上,它幽幽的闪着金光,我的思绪乘上月亮船,划向艰难岁月的河岸,往寻觅那段有关月亮船和金耳环的故事。
那还是七十年代初某年开春,家里正闹着饥荒,上学的学费又给可怜的父母雪上加霜。我们姊妹六个,只有大姐没遇上读书的机会,兄弟五个梯子坎似的,排着队要吃要穿要读书。老大老二已上学,老三也到了进学的年龄,母亲被生活的重担压得透不过气来时就自我宽慰的说:你们啦,像一个个讨债鬼,我前世欠着你们什么似的。话虽这样说,可她一点也不怨尤和推辞,在培养子女读书这件事上,她跟只读过一年私塾的父亲尽不含糊。
开学前些天,读三年级的我,发现父母为学费的事愁眉不展,每晚都要在煤油灯下筹划好一阵子,有时,翻箱倒柜,似乎在搜寻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沉醉在上学美梦中的老三则整天无忧无虑,上学期他跟我陪读,已过了一把读书瘾,父母说好了,今年让他正式上学,邻近开学了,他自然乐不可支,时不时还对我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哼,再也不用沾你的光当陪读生了。
一天夜晚,我从睡梦中醒来,堂屋里一灯如豆。父亲坐在灯下,用线耙绕着线,母亲摇着纺车,发出“呜呜”的叫声。我要起夜的时候,听到了父母如释重负的长叹,他们终于下了决心,要将母亲那件唯一的首饰卖掉以换取我们的学费。我掩上门进屋前,看了一眼那西垂的新月,那是一条弯弯的船,金黄金黄的,就像母亲年轻时偶然戴一戴的金耳环。可是,母亲的金耳环即将遭到变卖的恶运。
鸡叫二遍的时候,父母就起了床,父亲吃下母亲热好的剩菜饭,然后揣上母亲递过来的包裹,匆匆地上了路。我隐隐地知道父亲要步行三十余华里,往县城变卖那副金耳环,那可是母亲初为人妻时的梦想和希看啊!在那个是非颠倒的年月,就连这种迫不得已做出的伤心无奈选择,也是要受到监视和干预的。父亲出门时,月已西沉,一弯新月又如何载得下这太多的不幸和伤感呢?
后来听父母说,那对纯金耳环只换了八元钱,我们兄弟三人如愿以偿的上了学,三弟最兴奋,由于他再也不用掇条小板凳做我的陪读生了。
今天,我和老三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我们也曾经漂泊和流浪,但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看到那一弯新月,我们就会想起同样的故事,拥有同样的心情。金耳环,月亮船,没有你,我们怎能度过那条岁月的河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