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总觉得右边的头发不大对劲。
　　
　　前面的刘海软塌塌的盖住了半个脑勺、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这是初春的下午，阳光照在身上似乎还有点冰雪初溶的微凉。我把别在耳后的头发放下来，看了看、又别了回去。
　　
　　店里的时钟又跨了一格。我将化妆镜收进手提袋里，握了握身前变凉的咖啡杯。刚一抬头、对方就推门进来了。随着门在空气里划出的弧度飘进来一阵香味。这熟悉感让我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目光随着来者的脚后一直延伸到头顶。
　　
　　鬓发、眼梢、鼻尖、唇形、一直到肩线、指甲、小腿。
　　
　　来者是个年轻女孩，还在念书的样子。估计是憋足了劲才攒钱买到susie这一季的新款外套，穿在身上却有几分儿和年龄不合衬的违和感。想到来者精心准备是为了见我，不由得一笑。
　　
　　“坐吧。”她随我的话音拉开身旁的沙发坐下，双眼在店里左顾右盼像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安分下来，对牢我的眼睛，半天不说话。
　　
　　这个年纪的女孩有的那点小清高和倔强，我倒是也明白。名牌大学出身所以自诩天之骄子，衣食还在依靠父母也不知世事险恶，仗着如花似玉的年龄总想着往上爬——都这样，还没认清香水的牌子就已经用做家教的钱往衣橱里塞了好几瓶。
　　
　　这类女孩，好好把握自己理当前途无量，而一旦走错了路、一辈子也就就此终了。
　　
　　“你看要喝点什么的？”我把菜单推到她眼前，她看也没看一眼，，挥手对旁边的服务员说：“一杯什宾果治。”之后把眼神从我脸上收拢放出窗外、她似笑非笑、“这儿的、什宾果治挺好。每次和乔木来都点着个。”
　　
　　我愣了愣、不自然的摆弄了一下菜单，又点了一杯咖啡。
　　
　　“女孩子家、常喝宾治不好，酒精糖精色素混在一起。”
　　
　　她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嘴角挂起一丝轻蔑、像在嘲笑。
　　
　　也罢。我见气氛不对劲，于是准备直接步入正题。
　　
　　“我该称呼您什么呀？”他突然插话，“乔木跟我说了，你要是找上我，别赴约就对了。”挑衅般得勾了勾嘴角。送饮料的服务员横在我们之间，刚好挡住了她眼里那点我来不及确认的暗号。
　　
　　她一插话，我就忘了刚准备说什么。什宾果治被漂亮的装在细脚玻璃杯里，杯口点缀了一片柠檬和几瓣薄荷叶。吸管上镶嵌着一个精致的星形模具，精致的优点让人无从下口。也只有这般年龄的女孩子爱点这样华而不实的饮料，贪图的不是饮料的味道和营养价值，二是卖相和那丁点可笑的情调。
　　
　　店里有点闷热。她脱掉外套后还挽起了袖子，露出一小截樱色的白。
　　
　　“那你怎么还是来了？”我微微接过话头，“不是乔木让你来的吧？”
　　
　　“服务员——”挽起袖子的她声音又大了些，“拿个烟灰缸过来。”
　　
　　娴熟的抖落烟灰的动作丝毫没有盖住年龄的稚嫩，“您不讨厌烟味吧？乔木就老讨厌烟味，害得我抽根烟都要躲去门外。”
　　
　　“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在一起连抽根烟都要偷偷摸摸的呀。”
　　
　　“您抽烟吗？”她并没在意我的话。从进门那一刻起，我说的话似乎还没到他跟前就转化为稠状物化进眼前这杯什宾果治里被他眼也不眨的吞了进去。
　　
　　“不抽。”
　　
　　“乔木也不抽。乔木对气味敏感、您知道吧。”
　　
　　“...........”
　　
　　跟丈夫结婚一年零六个月，家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空气里不带一丝烟味，烟灰缸也从来的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