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片 丹 心
我发现了我自己的一个秘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时,这个无意的发现让我兴奋不已,不由萌生了一种想把她记录下来的冲动。可这个想法一直未能付诸实施。如今又逢金秋,这满满的思绪、浓浓的感觉,不时地冲撞我的心扉,鼓噪得心门叮咚作响,竟让我剪不断,理还乱,以致辗转难眠。只好曲不成调,语不成文,把一些记忆的画面和一些情愫的片段,晾晒出来,聊以自慰,权且换取片刻的安宁。
画面一:
一个异地求学的小女孩儿,倚在宿舍床头专注地看书,雪白的墙壁上,衬着一幅以红枫为主体的秋景图——曲径通幽。
画面二:
一张夹在翻旧了的《红楼梦》里的相片——几个一起求学的乡友,在毕业那年的秋天,依偎着草地,留下这红枫黄松相衬的山间校园的纪念。
画面三:
和三岁的儿子一起背诵古句:宋代张炎的《红叶》——万里飞霜,千林落木,寒艳不招春妒......欧阳修的《秋声赋》——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
画面四:
和新居一起变老的两样儿装饰品:一幅水彩画——山脚下,溪水边,一棵粗大的红枫树,片片红叶顺流而去,秋意深远......一株红枫叶的盆景,洒脱、随意地站在窗前,每天接受阳光的洗礼、顾也就是从这第四个画面有形以来,我发现了我自己的这个秘密。那一年的那一天,新居落定。我释然而又陌生地看着新家,无所适从。当我的目光定格在了我亲自挑选的那幅画和盆景的时候,才倍感亲切,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突然茅塞顿开!
一时间,这些画面串联起来,在我眼前像电影一样闪现......
原来,这以红枫为主体的秋景,竟是我多年的挚爱!而我自己却一直懵懂不知,从没有刻意地去琢磨、去注意、去思考......
记得年轻时,曾喜欢过吊兰,喜欢她的洒脱、随意;喜欢过仙人掌,喜欢他的刚毅、个性......这些喜好是我清楚地知道的;
然而,真正的挚爱竟是自己从没有思考过、在骨子里早就存有、并在一定的时机豁然发现的事物!
自然表现出来的感觉,才是最灵魂的东西。
原来,真正的爱从来都不是刻意的!
比如母爱!比如初恋!等等。
《乱世佳人》的斯佳丽,一直误以为她的最爱是阿希礼,历经磨难才顿悟她的真爱是瑞特;而三毛也让她的真爱荷西等待了她七年!真爱其实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只是由于某种固执而没有被发现而已。
而我为什么喜欢红枫秋景,至今也说不清楚原委——
是那份耀眼于百绿消褪的承担,还是那份徜徉于清风凄雨中的美艳;
是那份看不尽的闲云野鹤的飘逸,还是那份掩不住的漫山遍野的寂寥;
是那份对萧萧落叶无所眷顾的洒脱,还是那份遗世于唐风宋韵的浪漫;
是那份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孤傲,还是那份历尽沧桑的泰然;
是那份无欲无求的清悠,还是那份无限丰富的内涵;
是那份透彻代谢轮回的感悟,还是那份面对生死悲欢的参禅......
是那骄阳下等待的冷静;
是那寒霜中裸露的坦然;
是那四季里收获的充实;
是那天地间成熟的历练......
她不如春天那么妩媚,也不似夏天那么灿烂,更不像冬天那么单调——她丰富,她她沉稳,她质朴,她庄重......
所有这些都不能明了红枫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更不能明了我对红枫挚爱的原委。嗨,何必去问为什么呢,既然真爱从来都不是刻意的,那么真爱也应该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就让我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地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