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我舞动衣袖，如蝴蝶般飘落。人人惊艳的目光中，你可知道，我此生，舞只为你舞，生只为你生。

　　文。衣衣

　　1.

　　你拉着我的手，将手中热腾腾的烤甜薯放在我掌心中，说：“蝴蝶快吃，还热着。”

　　我仰脸看着你，问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你吃了么?你阿妈吃了么?”

　　你咽下口水，用小手替我剥开烤甜薯的皮：“阿妈吃过了，我也，我也吃过了。这个是你的，快吃吧。”

　　我轻轻用舌尖舔了舔热热的甜薯，甜蜜的笑了，我说：“武哥哥，我最喜欢你了。”你也笑了，你说：“武哥哥也喜欢蝴蝶，蝴蝶是我的蝴蝶，长大了，是要做我的媳妇的。”

　　我们手拉着手，共吃完一枚烤甜薯，一同期待美好的成长。

　　2.

　　阿妈抱着我，泪水琏琏：“蝴蝶，莫怪阿妈，阿妈也是没有办法。再不送你出往，全家人都要饿死了。”

　　我天真的问：“送我往哪啊?带武哥哥么?”

　　旁边一个衣饰华丽的中年胖夫人说：“送你往我家，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妈妈那里没有男人，只要女人，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可是，我要跟她走了。武哥哥，你在哪里?

　　我坐进一辆红漆的马车里，车轮滚滚的向前。忽然，我听到车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奔跑声，有人在大叫：“蝴蝶，蝴蝶，你往哪儿!”

　　我的泪哗一下流了下来，我哭喊：“武哥哥，武哥哥，你别忘了蝴蝶!”

　　3.

　　十年后，我辗转进了皇宫，这是汉室天下，我，不过是宫内的一个舞姬。

　　这十年前，我学会了吹拉弹唱，学会了云袖飞扬。我越来越美丽，舞的越来越轻巧，可是，我已糊涂了，我的生命，究竟为了谁而存在?我的舞动，究竟有谁会真心欣赏?

　　皇上要选妃了，每个人都用尽百宝买通画匠，唯余我不肯往做那些事。作妃子好么?好的过嫁个真心喜欢的人?

　　4.

　　内廷宣我们往给前线的将士们赶制御冬衣物，姐妹都不肯往，只心心念念着如何能讨得皇上的好。唯余我，反正心无所系，往便往吧。

　　结果，到了内廷手工坊，却只有我一个人。

　　坊内，背对着我站着一位高大的将士，我不懂得衣饰别类，也不知他是什么人，只轻声的问安，便走向墙角开始劳作。

　　那将士听得我的声音，忽然全身剧震，回过头来，一对漆黑的眼睛竟是如此熟悉!

　　他冲上来握住我的手，哑声问：“蝴蝶?”

　　我应了一声，泪如雨下。

　　5.

　　夜晚，皇上赐宴。他也坐在人群间。皇上命我们起舞，赏赐将士。我是领舞。记忆中，我从未将舞跳的如此炫丽，也从未让自己如此轻巧。在万众瞩目中，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舞只为你舞，生只为你生!

　　一曲既毕，掌声如潮水般涌动过来。皇上的眼中射出奇异的火焰。我顾不得那些，只在人群中搜索你的眼波。那眼波，柔柔的，亮亮的，就像当年你递给我烤甜薯时一样热和。

　　6.

　　你说边疆起了战事，你要上前线了。你说要我等你，等你功成名就，当了将军骑了高头大马回来娶我。

　　你说，到时立了战功，只要向皇上求一下。皇上一定会下旨将我许配给你，到时，我们就可以永不分离了。

　　我含泪答应等你，只希看你快点回来。

　　看着你远往的背影，不知为何，我心内有隐隐不安，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泪琏琏。

　　7.

　　你才走了十天，皇上便下了旨，要纳我为嫔妃。我哭了，也闹了，甚至找了一根白绫想将自己的生命结束在房粱间，可是，皇上比我厉害太多太多了。他看中了，又怎容得下我放弃?

　　于是，我成了贵嫔，一个新近得宠的舞姬，一个再也不会舞蹈的舞姬。

　　我原想一死了之，却仍想再见你一面。我这一众人，原就是你的人，我不想过奈何桥时忘了你的样子。我要与你约定，下辈子，再也不要走失。

　　8.

　　听人说，你回来了。我求内廷的侍卫，偷放你进来见我一面。侍卫答应了，一转头，却禀报了皇上。

　　皇上下了朝便来找我，阴森森的看着我笑，说：“我道你怎么是个冰美人，笑也不会笑一个，原来却是恋上了外面的野汉子。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他的好?”

　　他没有说要处置我，他说，要，处置，你!

　　我大惊失色，心胆俱裂，我跪在地上，不停的向他叩头，向他叩头，求他饶了你。我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再没你什么事，求他千万不要与你为难。

　　他笑的更加阴沉，他说：“怎么，在你心中，他的命，比你自己的还重要?”

　　9.

　　皇上要我与他合演一出戏，一出夫妻恩爱的戏。他说：“你要是演的好，我便饶了他，另赐他娇妻金屋养老。你若演不好，明年本日，便是他的死忌。”

　　于是，我换了最华丽的衣饰，化了最艳媚的妆容，笑着跟在皇上身后往了内赐宴。老远，你看到了我，你的眼睛忽然间变的血红，你怔怔的怔怔的不知身在何处。皇上拉着我的手走过你身边，我淡淡的说：“皇上，你看那个将士，那样子好蠢呐。”

　　皇上冰冷的笑道：“是么?那跟朕比起来呢?”

　　我媚笑：“他不过一片脚底泥，怎么能跟皇上比。臣妾心中只有皇上，皇上是天上明月，其余众人，不过是山间野草呢。”

　　10.

　　皇上满足了，让我坐在他旁边。

　　你却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别人推你，你也不动，别人拉你，你仍不动。

　　我忽然走上前往，对皇上说：“本日众将士回回，臣妾想为将士们献上一舞。”皇上看我一眼，点头同意。

　　这是我最后一次舞蹈，我要你知道，舞，我只为你舞，生，我只为你生。

　　我豁出命来，不过想保你平安。可是，在你心胆俱碎的神色中，我看出了，我错了。你与我一样，宁死，也不愿独活。

　　11.

　　我缤纷的旋转，如一朵花般盛开。如一只蝶般飞舞。大殿上下，只有我，只有你，再无旁人。

　　我的舌底，躲着一枚小小尖刀，一会，最后一个音符，我将用它切断舌根，让鲜血流到你的胸前，让我的生命在你怀中，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