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唱晚的江南谁夭了红妆
渔船唱晚的江南谁夭了红妆
江南小船碧荷上,鱼儿水中躲。淡烟流水在那央,彼岸有女、对镜怜花黄。孤身登上西楼唱,红颜一生多荒唐。月凉西荒,夜枕衾冷,红妆依然只过往。江南烟雨旧时光,梦一场,云一般。等戏散,还却浮生旧时颜。
第一部分
冷食节那天的江南,雾霭蒙蒙,丝丝小雨缠缠绵绵的冰冷。来来往往的船只宛如轻蝶般的穿梭在烟雨缭绕的江面,柳絮吐出新芽开出淡雅小花,娴静地立于湖畔。一切,没得仿佛是静好的画,随意泼墨的流畅,丹烟红雨、柳絮蹁跹。
胭脂洗出秋阶影,无奈虚廊夜色昏。
她说,我终于又回到了这里。江南,梦里辗转千回的地方,我终是回来···物是人非,却是殊途同回!
她静静地看着倾城阁里的一切:破败的红漆大门、庭院里疯狂滋长的杂草和藤蔓、庭院里厚重的蜘蛛网···目光所及无不是破败荒凉。她径直踏进,不顾那缕金红鞋上沾满的灰尘满眼尽是惊措不安与空茫。
倾城阁是当时江南最负盛名的舞榭歌台,里面住者一名女子唤烟罗。宁烟罗勘比瑶池仙子,平时一身白衣胜雪,并精通六艺。其貌殊丽异常,倾国倾城。
在末景的印象中,烟罗最喜欢穿的应该是玄色的罗裙,而不应该是白色的罗裙。穿黑裙时的她,喜欢挽着高高的发髻,像只高傲的黑孔雀,宛若一株盛大的玄色蔓陀罗花,风情万种地妖娆、独舞。
她是那种极美的女子,白衣胜雪时,冷艳、清雅脱俗;身着玄色束体罗裙时的她,美艳不可方物,像妖精般娇魅蛊惑。江南的人都知道这个叫烟罗的女子,以及她那个不成文的规定。她身著白衣时是从不接客的,只会静静地坐在倾城阁旁的莲花池旁,懒懒地闭着眼睛,精致的睡颜如孩童般干净、恬淡,不尚铅华。而她身著玄色束体罗裙时,则会牢牢攀附在男子的身上,像一株妖娆的玄色蔓陀罗花,嫣红的绛唇、狐媚的眼。
宁末景看宁烟罗的时候,总是喜欢带冷冷的表情,一副不屑的样子。
宁烟罗看到宁末景这个表情时,总是抬起她那纤细的手用涂着玄色豆蔻的指甲往掐她的手臂,直得手臂泛出淤青方才停手。有时宁烟罗如疯了般撕扯宁末景德头发用藤条抽打着她的背,用熏铜往其身上扔···如此种种,即使疯了亦是不肯弄伤了她的脸。
宁烟罗打完宁末景之后又抱着她哭,用哭到呕哑的声音说:宁末景,对不起啊对不起,不要离开我,我就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宁末景由着她抱着哭到沉睡,然后拿着棉被往她身上盖,就径直离往。
宁烟罗说:宁末景,我真是恨极了你那张像极了我的脸,明明不是我亲生的,却仿佛雕刻般的像我。我特恨你的脸!宁烟罗说这话的时候,总是牢牢地盯着宁末景的脸看,漂亮的美瞳中透着冷冽的恨意:明明不是我生的却那么像我,如魅一般与我生活···不过,以后你是会定胜于我的···宁烟罗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忽而笑了。
每逢听到这话时的宁末景,她总是冷冷说道:宁烟罗,假如可以毁掉这张脸可好,我真是恨极了像极了你这张脸,看到你就觉得恶心,这张脸让我觉得恶心···
宁烟罗听到这句话时,总是会在那仰头大笑,她凑近末景的耳根,用宛若莺歌的声音在她耳际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毁了这张脸,我便往死你信不信?现在,我就是靠你的那张脸像极了我的脸又甚于我的脸活下往的···
宁烟罗怔住,转过头冷冷地看着那位美艳的女子:那么,这次、你往死吧···
她用宁烟罗送给她的白玉凤钗决尽地划开了她的脸,殷红的血丝顺着发钗的痕迹涌下,滴到了那纯白色的轻纺罗裙上破碎成一株妖娆诡异的花。
宁烟罗看着她流着鲜血的狰狞伤口时尖叫了一声,侧身躺在那紫金木漆大椅上的她愤起奔向她,想也不想地伸出那涂着玄色豆蔻指甲的手朝着她另一边没有化下的脸,决尽狠厉地打了下往。尔后,她如一株破败了的桃花就那么倒了下往。
宁末景看着躺在床上的宁烟罗,抿着嘴说:宁烟罗,你已经老了,你难道没有看见你眼角已经长了皱纹,青丝中已经掺杂着些许的白发。还有,你皮肤已经没有以前的白净细腻和光滑···宁烟罗,以后由我照顾你好不好,不要这张脸我也可以的,相依为命、我们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宁末景是爱着宁烟罗的。六岁那年,宁烟罗从雪地里抱起了快要冻死的她,在她抱起的那一刹那,她就认定了这种热和,如生命般。宁烟罗在带她回倾城阁的那几天,为照顾体质虚冷的她,不眠不休,还连续十多个月地抱着她进睡。那种极致的庇护,,宛若一个女人对怀胎玄月的婴儿的深爱。
月华新荷,遍池亭水阁。红莲初绽,朵朵蹙红罗。远处烟水月微茫,谁倚兰船歌,不管鸳鸯梦惊破。梦里繁华千帆过,一场空,一幕遮。
末景记得那天的月亮没有来由的皎洁,大地被月亮镀上了一层雪白的光晕,倾城阁里的莲花极致绽放,在月光下尽显妖娆。
宁烟罗是在这样的一个晚上死往的,很安静,仿佛睡往一般。末景没有来由的一阵阵冷栗,那个脸上狰狞的疤在宁烟罗的努力下已经淡往,甚至已经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宁烟罗会变卖她手中所有的财产、把自己打扮得更妩媚妖娆接更多的客,只是为了治好她脸上的那道疤。
宁末景静静地抱着死往的宁烟罗,在那大红的凤凰衾被里。她牢牢地抱着,宛如当初她把她圈在怀中般地抱着。她怯喏地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娘亲”,但终究也没有说出来。最后她在她那冰冷的耳际旁私语,宁烟罗,我真的是恨你了…
她有很多话没对她说,很多,她想对她说:汝是莲花之女所生,满池红莲不及尔。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不蔓不枝,中通外直…娘亲,娘亲,我爱你…
她终究是哭了出来,抱着她的尸体,一抽一搭地在那里嘤嘤喏喏地哭泣。她说,宁烟罗,你还没有喊我一声“女儿”,便要离往,此往你一往,便是天涯咫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