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季六月雪飞 湮没离人泪
那一季六月雪飞 湮没离人泪
我有一座城堡,只有我自己知道,小王子正在安详的睡着。他不知道,当六月雪飞的时候,那个叫做墨浅的女子,已经消失在了离城的尽头......
文/墨墨
《 一 》
我是一个病孩子,很多人都这样说。我的人生在一道道铁轨上不停的穿梭。没有停泊的意思,我也从未想过某天会停留到站。我可以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不带丝毫的感***彩,也可以以任意的姿态蜷缩在任何角落,我想我是孤独的,没有灵魂的人都是孤独的,可是孤独,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的母亲是一个疯子,至少我是这么以为的。她打我的时候从不眨眼睛,而我也不想反抗。我听着皮带在我皮肤上跳跃的畅快淋漓,我会耐心的数又会有多少烙印,当疼痛的快感腐蚀内脏,我便噙着满口的鲜血哈哈大笑。我从心里可怜这个女人,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笑。那个猥琐的男人在作践了她之后,留下我这么个野种,便毫无留恋的离开。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恨我的,就像我恨自己一样。我想假如她不再不定期的拿鞭子抽我,我也会以更决尽的方式自残。我的母亲是一个温婉的江南女子,秀气的五官,玲珑的身段,即使经历无数岁月雕琢的现在,我依然无可置否的承认她是一个尽色美女。我继续了她姣好的皮囊,骨子里却涌动着那个男人叛逆的血。我厌恶镜子里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有多少次我拿起剪刀想把它毁掉,却始终下不了手,我想,我终究还是懦弱的。
在我居住的弄堂的尽头有一棵格外大的六月雪,当我的母亲领着不同的男人跨进我们肮脏且破败不堪的家后,我便会顶着烈日往看那些纯白的花朵,在那样浓郁的温度中仰视一棵开满花的树,我的心竟是从未有过的澄澈透明。满天飞舞的花瓣拍打着我的面颊,抚摩着我的肌肤。在花的海洋中就真的好似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将我沉没,吞噬,然后埋葬。我咀嚼着其中的甘甜,苦涩。再通通放进肚子中打磨,我希看在我心灵最干净的地方能埋下一棵六月雪的种子,然后静等着它萌芽,抽条,含苞。仿佛在孕育一个全新的自己,在那一刻钟,我是无比的虔诚。
我没有童年,所以我是没有过往的,当然我也看不见未来。弄堂尽头的花海会在冬日里静静沉睡,像一个坠落凡间的天使。顾以南说,实在我也是个天使。我便问他,那为什么我没有翅膀,也没有天使美丽的光环?顾以南便抱紧我:相信我!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天使!是吗?与其说是天使,我更觉得自己像一个女巫,而且还是一个被诅咒了的女巫。由于我没有魔法,我只会给所有人带来痛苦和灾难。我始终相信,每个女孩子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小王子,而我的小王子就是顾以南。终有一天他会拿着魔法棒,驾着白马带我走向幸福。一个人有梦想,有希冀,便不会被寂寞掏空了灵魂。至少我在面对顾以南的时候会绽放出最纯真的微笑,像一个小女孩应该有的,笑。直到后来,顾以南的母亲当着她的面狠狠给了我一巴掌,骂我:狐狸精,离我儿子远点!那一巴掌有多么的疼,只有我知道,那个巴掌有多么的痛,只有顾以南知道。我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般逃开,带着连面对母亲僵硬的皮带时都没有过的恐慌。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有些人看似很近,却一辈子也抵达不了。由于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可以背着书包穿着漂亮的校服往上学,而我不可以;他可以踩着脚踏车游逛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而我不可以;他可以对着阳光明媚的对每个人说早安,而我,不可以。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不一样的。
那年的夏天,特别的炎热。
那年,我的母亲终于得到了解脱,逃离了这个亏欠了她一辈子的尘世,从头至尾,我都没有落过一滴泪。我静静的注视着她干瘪的躯体,叫了一声“妈”。第一次的,也是最后一次。
那年,顾以南坐在他爸爸宽敞的轿车里离开了这座晦涩的城。我站在阴霾的角落里注视着他一次次的回看,却终究没有勇气站出来跟他潇洒的道一声“再见”。
那年,一个叫墨浅的女孩子失落了,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那年,弄堂尽头的六月雪再也没有开过花。
《 二 》
我失忆了,记不起曾经的一切,或许那段记忆已被我尘封于最深沉的地方。我彷徨在一座城又一座城,一盏灯亮了,一盏灯又灭了。我目光呆滞的在每个过往的行人身上打量,暗自揣测着他们有着怎样的故事,怎样的悲哀。我梦里的那一瓣瓣纯白在现实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丢失了很多,最后,把自己也弄丢了。
后来,我被安洛臣拾起,对上他眼珠的那秒,我发现了另一个自己。“你在干什么?”“我在寻找一样东西。”“那么你找到了吗?”“还没有吧。”“那么,你愿意我陪你一同寻找吗?”“好。”我说。我想,当一个人倦怠的时侯,她是要停下里休息的。一个人的旅途,可以用往返忆,可以用往返味,却终究不能铭记。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而我,已背离了命运一光年。安洛臣,你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吗?
我所能记住的东西并未几,但我隐约记得有人说过,墨浅是世上最可爱的天使;隐约记得那棵开满花的树;隐约记得皮鞭落下的声响。当我拿着刀对着镜子里的脸比划的时候,安洛臣将我绑了起来。他惊奇于我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那是我母亲为我留下的烙印,永永远远都无法褪往。即使她已离我而往,她也终要我背负着耻辱存活,她在向我宣告她的存在。他惊奇于我倾向于神经质的举动,那是我最本能的行为,我从心里厌恶这副躯体,不仅是由于她像极了我懦弱的母亲,更由于我的心里深躲着黑暗的枷锁。安洛臣说:“墨浅,你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女子。”
安洛臣至少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原来一个人可以不计后果的对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好。我并不能给安洛臣带来些什么,甚至于说,我是一个包袱。从小到大,我也一直都是个包袱。当我的母亲将我无情的抛弃后,安洛臣爱怜的捡起了我。那么,安洛臣,你预备什么时候把我丢掉。“我预备养着你一辈子!”安洛臣笑起来那么好看,我的眼角溢出了泪。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尝到泪水咸咸的苦涩,我不知道这种液体是出自于心酸,亦或是不属于我的幸福。安洛臣手忙脚乱的替我擦泪,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想也许我也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女人那样,享受简单而充实的生活,只是这样肤浅的题目,我竟耗费了这么多年往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