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身是客,一晌贪欢。情深终不寿,强极则辱。
梦里身是客,一晌贪欢。情深终不寿,强极则辱。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有道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题记
【卷一】
七月,终是一个漂泊的时段。锦城背着简单的行李,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却始终不敢往那个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地域,北京。北京,有座古城,叫故宫,那里深锁着如花美眷,帝王将相,也锁着锦城的心。
午夜梦回了这么多年,当锦城真正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那种不真实却又深刻的异样感受熟悉的在心底滋生。像一条滑溜溜的小蛇,牢牢缠着她的呼吸。原来这座城市已经繁华到面目全非了。头上是雾蒙蒙的天空,隔远了根本看不到那些高大建筑上的大型广告。这就是北京,祖国的首都。生活在尘雾中一座城市。
住进旅馆,翻出笔记本电脑,她开始搜索那些躲在心里多年的心事。故宫,雍和宫,颐和园,圆明园,天坛。锦城的眼睛有一瞬的模糊,仿佛已经看到了,飞起的檐角,黄砖,绿瓦,红墙。葱郁的植物,白的刺眼的围墙,甬长的宫道,还有一排排的宫装美人。
合上电脑,心里却升起一种名叫恐惧的情愫。仿佛多年的信仰就要被打破,多年执着的迷团将要揭开,那种未知的,不明的欲看,让锦城感到无措。一夜无眠。
七月啊,七月。
【卷2】
当庄重厉穆的神武门出现在锦城眼前的时候,她曾经一度惶恐的心,却逐渐平静了。旅游高峰期,游客一波又一波,故宫曾经的庄重,曾经的威严,已消失不见。锦城站在蜂拥的游客中间,一动不动,看着那些人疯狂的拍照,疯狂的赞叹,死寂般的沉默弥漫了她的周身。途经的人都不解的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往参观,不往留念。
而锦城,站在乾清殿前,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对这片土地,对清宫有着如此深的执念。她分明看到,另一个自己,十一二岁的年纪,身着宫装,跪在乾清宫前,接受封号。“念边城大将那拉克尔生前为我大清鞠躬尽瘁,屡建战功。其女秀外慧中,深得朕心,今特封为和硕格格,赐号清黛。”然后,意识逐渐模糊,慢慢远往。
锦城托着紧绷的身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成为了那个御封格格,清黛。宫女太监散布的零星却又整洁。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梦一场,还是什么,却也只能如此,仿佛自己已经被注进了属于清黛的记忆,开始了她不曾想过的生活。迷糊间有一声尖锐的通报声,“清黛格格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抬起头,飞起的檐角下,一方斜置的匾额,清楚地印着三个大字,坤宁宫。
身体仿佛是习惯了,矮下身子向皇后请安,皇后娘娘看向清黛的眼神里,有着属于长辈的宠爱和怜惜。她蓦然想起,清黛的阿玛是皇后的哥哥,皇后便是清黛的姑姑了。似乎这具身体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开始浮现。额娘的早逝,阿玛的战死,皇宫的恩泽。
“黛儿,走近些,让姑姑仔细看看。可怜见儿的。”皇后一脸慈爱的拉起清黛的手。
清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伤痛,隐约有泪光闪动。声音细弱蚊叫,“姑姑......”
“好孩子。不哭,以后姑姑就是你的亲人,这紫禁城里,没人能小瞧了你往。来,见见。这是三阿哥,你的表哥,祀潋,”皇后对着自己旁边的男子,轻声说道,“潋儿,这是你舅舅的女儿,清黛,你可要好生照顾着。”
清黛闻言抬头请安,“三阿哥吉祥。”
那男子,剑眉如飞,眼珠深沉,微薄的唇轻轻勾起,魅惑又清明。历史上的清朝根本不存在祀字辈的皇子,这算什么,一场梦吗?梦里的自己是清代不曾留名的格格,梦里的他,竟然是自己现在的恋人,佐伦。
一时间,却愣在原处。目光忪怔,似有迷恋,似有茫然。
“表妹无需多礼,以后在宫中有什么事情,尽可以来找我。”
清黛早已经醉在了祀潋浅笑的眼珠里。而祀潋,一颗男儿心,也动了那根不曾缭乱的弦。
前世今生,若如此注定,那人生便真的是一个圆了。走走停停,始终逃不出宿命,一圈又一圈,仿佛树的年轮,记录着那些沉淀在岁月里的往事。
【卷3】
清黛住在绛雪轩。门前生长的大株大株的海棠,海棠盛开的时候微风拂过,花瓣随风飘落,如同粉色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飞舞在空中,竹苞松茂。
看着这郁郁葱葱的皇家园林,回首再看向镜中的自己,青涩的眉眼已经退往,在梦里的时间似乎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她进宫已经三年了,如今已经及笄。及笄的晚宴,有皇后的安排,显得气派非常。清黛第一次伸出小舌头,偷偷尝了尝桂花酿,只觉一阵清雅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不由得多喝了几杯。祀潋轻声说道,“黛儿,这这桂花酿虽味道甘美,后劲却是很强,你莫要多喝。”眉眼温柔,语气宠溺。清黛看向祀潋,调皮一笑,“表哥,莫不是你心疼这桂花酿,不许我多喝,我要往告诉姑姑,你这表哥真小气,哼!”“你......”祀潋无奈一笑,轻夺下清黛手中的羽觞,顾自摇摇头。
一桌的熟悉不熟悉的阿哥们,一哄而笑。邻桌的几个格格、郡主都看向清黛。清黛感受到一道不友好的视线,那是瓜尔佳西林。瓜尔佳西林的父亲瓜尔佳鲁森,是当今皇上的左膀右臂,当初清黛的父亲健在的时候,两人便水火不容。如今,那拉克尔已逝,朝中气势最盛的,莫过于瓜尔佳氏了。祀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且又是嫡皇子,朝中大臣不少声音是推举祀潋为太子的。而瓜尔佳鲁森,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更是想要把女儿西林嫁给三阿哥祀潋。
清黛低下头,微微一叹。这些她都是知道的,生活在天子脚下的紫禁城,哪一个不是稳扎稳打,哪一个不是处心积虑,可是,她偏偏是一个异类,不想往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想固守着属于自己的小小幸福。可是,自她进宫那天起,便已经没有了自由,由不得你来决定,是争还是不争。祀潋表哥在她的心中,是另一片净土。她知道,他在这个时空里,不是佐伦,而是身为皇后的嫡子,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将来面对的必定是一场惊涛骇浪。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往陪着他走完这段路。看着这些嬉闹说笑的阿哥格格,谁又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不会变成手足相残,尔虞我诈呢。清黛觉得此刻的空气,是如此的浑浊,呼吸是如此的困难。趁大家都没有留意,她偷偷的离了席。
绛雪轩就处在御花园一侧,夜间的园子,一片寂静。借着屋内微弱的灯光,呈现出一片祥和。阔别嘈杂,空气也清新了很多。三年的宫中生活,已经让清黛学会了隐躲情绪,此刻却是怎么也躲不住,幽幽一叹,心事满城风雨。她开始分不清楚,到底此刻是一场梦,还是在现代的生活是一场梦。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声叹息,自背后传来。青黛猛地回过身,祀潋忧郁的眼神就呈现在她的眼前。也许是桂花酿的后劲上来了,清黛感到眼睛一阵模糊,心怦怦的跳着,身体有些软软的。祀潋走上前来,抱住微晃的清黛,一个浅浅的吻,带着淡淡的酒气,落在她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