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想说爱你不轻易

都市,想说爱你不轻易
我从小生长在穷困闭塞的大山里,直到初中毕业,才随着我远方的表叔第一次走出大山。在我离开家门的那一刻,我背对着养育过我的破败家园,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回这穷窝了,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把一家人都接到城里往。
表叔领着我到了上海,16岁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身感受到都市的繁华和富足。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对一个第一次走出大山的少年来说,冲击力和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城市。但城市迎接我的却是冰冷坚硬的面目。
我和表叔一起到了一个建筑工地上干活,工地的包工头是我们的同乡。他见我干干瘦瘦的,就安排我往当钢筋工,一天40块钱;表叔是瓦匠,干砌墙的大工,一天挣80块钱。我和表叔把行李放到工棚里,一道上我心里美滋滋地筹划着自己在城市的未来——等我学会了瓦匠,也干大工,干上几年,最好也能拉支队伍包工程,有了钱就在城里安家,找个媳妇,得像我同桌那样漂亮……我还没设想好将来的屋子啥样呢,表叔***一杵子,该上工了。
包工头安排一个老一点儿的民工当我师傅,让他教我怎么干。
我们坐升降机到了近百米高的楼顶上,我向下俯瞰,下面便是繁华喧闹的市区,街道上行人穿梭,车水马龙。我仿佛成了校阅阅兵这个城市的将军,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这个城市的主人。
干活的第一天,确切地说是半个上午,我的所有美梦就被现实击得粉碎。
我第一次在毫无遮挡的烈日下,在将近40℃的高温里,蹲着学人家如何缠铁丝。他干活时我在一旁看,但他只顾自己干自己的,什么话都没对我说。
家乡没有这么毒的日头,山里也没有如此热的天气。我的汗珠滴滴地往着落,汗水流到我的眼里、嘴里,刺痛与苦涩,失看与落魄各番滋味萦绕心头。
小工干的活没啥技术含量,我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会了,就跟小工头申请自己干了。工地上有个戴眼镜穿着白衬衫的人在我们这些民工中间往返巡视,他们说他是监理,就是监工,专管干活合分歧格。很不幸的是,他一直盯着我看,没多久就拿着卷尺过来量我扎的钢筋,他说我干的活分歧格,间距不一致,要我返工。自己半个上午干的活全白干了,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监理拍了拍我的肩膀,拉我蹲下来,亲手示范教我怎么扎铁丝。他问我:“刚从学校出来,第一次上工地干活吧?”
我点点头。
“多大了?”
“16。”
“咋不念书了?”
“家穷,学习也不好。”
“孩子,这苦你吃不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我。
我感动得快要流泪了,但我还是忍了回往,他是工地上唯逐一个把我当孩子的人。
伙食很差,几乎顿顿是馒头和菜汤,馒头一成不变地坚硬,即便如此,我每顿也要吃6个馒头。
干活没有节假日,晚上十有***要加班,晚饭后干到***点钟是家常便饭,假如工期催得紧,干到十一二点钟也是常有的事。
烦闷无风的晚上,大瓦数的灯泡把工地照得和白天一样。我干累了,就直直腰,抬头看看天,城市里的夜空远不及老家那般绚烂,有时甚至见不到月亮和星星。城里的夜色没有蛙叫和蝉声的伴奏,只有搅拌机的轰叫,也闻不到大山里槐树散发出来的幽香,只有汽车尾气的味道。
我原本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但有时候连晚上冲凉的程序都省了,带着满身的水泥粉尘回到工棚里倒头就睡。
没活干的晚上,我会换上唯一的一套干净衣服,到外滩往看夜景。黄浦江畔真的很美,但城市的繁华与我这样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依然远隔万水千山。
我们盖的大楼快要封顶了,扎钢筋的活快要干完了,我在工棚外洗衣服,包工头说工地上缺推沙子的人手,干一天70块钱。我一听来了精神,70块抵得上我两天的工钱了。
推沙子的活看起来很轻松,推着一个小独轮车到沙堆,有铲斗自动把小车装满,只需要推到50米外的搅拌机前,把一车沙子倒扣在地上就行了。简简单单的活却把我累得半死,一个人供一台搅拌机的沙子,人的腿脚得跟上机器搅拌的转速,稍有片刻歇息,就会有人来催。一个钟头我已经筋疲力尽了,骄阳似火的天气,我口干舌燥,几乎快要中暑了。干渴难耐之下,我奔到搅拌机旁的蓄水槽前,水是绿豆汤的颜色,我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往,咕嘟咕嘟地喝了个饱,水是腥臭的,但好在我没有中暑,坚持把一上午的活干完了。
下午我开始上吐下泻,倒在了工地上,工友们问我咋弄的,我说我喝了蓄水槽里的水。他们说那水咋能喝呢?里面死过老鼠的。表叔把我送到诊所,输液注射,我在工棚里倒了7天,一个人无依无靠,我第一次想到了死。我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我想家了,想那个贫穷却热和的家。一场大病花光了我半个月的积蓄。后来病固然好了,可身子总没有力气。在城里呆了两个月后,我不得不离开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