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彼爱
幕色沉了下来,空荡荡的112在站台旁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肩上的背包,预备上车;只可惜车上走出来一位阿姨摆摆手说:“不往黄金校区了。”她退回到站台,拿出手机看了时间,也只有挤117或者113的命了。
夜色渐浓,她全身每个细胞被倦意侵袭着,那一双疲惫的眼睛不时地往来车的那个方向看,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117也不见113的到来。回想这一天,她的眼总是湿湿的,她知道,她现在的脸一定很丢脸。处于担忧、紧绷精神的状态,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伪装一点点笑脸。也许,这是很值得纪念的一天,她想。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在医院里奔波了一天。当然不是她自己看病,也不是她为别人看病;而是陪她劳累至病的爸爸做CT检查。
7点多,她就从学校出发,还在一教学楼远远地就看见一辆112走了,她猛跑了几步,无济于事。打电话给爸爸,爸爸已经到于都车站等她了。她开始着急,多希看马上飞到爸爸的身边陪他,由于她知道爸爸对于都完全陌生,而且爸爸还只能站几分钟就要坐下来休息。她一想到爸爸一个人在车站等她,心痛地泪水就涌出来了。
人不顺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她或许就是这么犯背吧。四十多分钟过往了,总算有一辆112姗姗来迟。她脚步匆匆地上了车,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她恨不得车子加速再加速。可偏偏八点左右是上班族动身的时间,车子不是在每个站台停下来就是堵着***停下来。在一个站台停下来有人下往又有人上来,自动投币机发出“老年卡”的叫唤。她看了一眼上来的两个老人,起身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刚坐的位子,老人一脸笑脸进座;而她仍神情模糊地看着窗外。
车子摇摆着,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晕车的毛病让她全身乏力,一阵阵头痛欲裂的感觉使她难受地无法形容。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煎熬,赣州汽车站终于在她眼前出现了。她加快脚步走进了售票厅,可还在门口,她就听到广播“8:55到于都的旅客请检票上车.....”。她几乎是跑到售票窗口,可售票阿姨告诉她,那趟车已经没票了。那一刻,她真是恨自己恨到了极点!假如早一点从寝室出发就不会错过前一辆112,就不会与这趟车插肩而过了。买好9:20的票,她无力地坐到一个空位上,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戏剧化的生活。人,碰到无助的时候,原来会有这么无奈痛苦的情绪。她又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爸爸她快上车了,并嘱咐爸爸找个位子坐着好好休息一下。
恶运还在后头。也许她真是的折翼的天使,所以连老天都不帮她。那辆9:20开往于都的汽车,下了高速就被堵死了。车内的乘客不停地抱怨,她只是皱着眉头再一次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告诉爸爸要晚一点才到,由于路上堵车了。这个时候她才留意到,邻座的是一位30左右的姐姐。那个姐姐正在和一个朋友打电话,她说到了“罗江”两个字,于是很自然了听了下往。等姐姐挂了电话,她主动与她聊了起来。原来那个姐姐是禾丰的,姓华,在赣州开了家具批发店,有一个罗江的朋友。呵.....世界真是太小了,随处都碰到与自己的心灵深处某个细节有关的人,她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就在此时,心灵深处的某处伤疤忽然地被揭开了。她多希看在这个时候,有那么一个人陪在她身边或者好好关心她。“你总是为别人着想,所以忘了自己也该被关心被疼爱。”她又想起了萍的话。是自己从来不给自己机会,还是别人不给自己机会?她想不明白这个题目.....
一阵摇摆使她从沉思中醒来。司机看到前面的路完全行不动,只能往路边的小路开往。只是到达了于都汽车站才发现,这样的路线是走了很多冤枉路的。
终于还是到了于都,找到了爸爸。她看到爸爸憔悴的脸庞,还有跛行的走路姿势,一种欲哭的冲动又一次袭上心头,可她还是忍住了。叫了一辆摩托车,扶爸爸上了车,自己坐在后面,直接到了人民医院。
找了一个无人的座位,安置好爸爸,她背着背包开始四处找挂号的窗口。对于这个偌大的医院,她显得实在渺小陌生。她只记得高三姐姐和老爸出车祸住院的时候来看过他们,其它的她还一无所知。在门诊部一楼挂了号,跑三楼骨科拿CT检测申请,又下一楼付费,还到放射部找CT检测房,最后扶爸爸到CT检测房门口坐下。完成这些过程,她碰了好几次壁,可她不曾抱怨一声。
当爸爸从CT房出来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爸爸像个小孩子,他多么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照顾啊!她的大学,她的现在,不都是爸爸一手操劳换来的么?她在家或者打电话时常叮嘱爸爸要留意身体,不要太劳累。就在上个星期,爸爸听到她说开学带来的500块钱加上自己400多压岁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在她拒尽回家拿钱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坚持着叫她回家,说什么饭总要吃......想到这,鼻子一酸,泪水又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向她发起挑战。
CT做完了,已是正午12点,医院工作职员也到了放工的时候了。于是她决定先找个吃饭的地方,然后接爸爸过往,由于他知道为了CT检测,爸爸早餐也没吃,这个时候肯定很饿。找位置,点菜,接爸爸,找水杯倒开水.....这些不是很难的事,很顺利地做完了。在等待吃饭的时间,她想爸爸应该多吃水果,就在隔壁水果店买了两个苹果。之所以买两个,一是由于那店在医院旁边,物美价却不廉;二是她问了价钱之后拿了两个恰好四块钱,想想爸爸在这里吃一个,回到家还可以吃一个。
她现在才知道,医院工作职员中午是有两个半小时休息的。也就是十二点放工,下午两点半才上班。由于爸爸的脚行走不便,吃完饭她跟爸爸说可以在小饭店里多坐一会儿,可爸爸心太好了,他说人家店里生意好,占着位置不好。所以只能顺着爸爸的意思,又回到放射部一楼坐着。
总算到了上班时间,拿了CT检测结果,直奔门诊部三楼骨科室找黄医生,她希看听到一些关于爸爸的病情和最佳治疗方面的东西,然后快点告诉爸爸这些听到的东西。骨科室病人真多,她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轮到她时黄医生拿起那张CT检测出来的电影一看,皱着眉头说“从这个电影看,你爸爸的这个腰椎盘突出,情况很严重,你先拿到八楼梁医生那里,他会告诉你一些情况。”她道了声“谢谢!”然后匆匆跑到电梯门口。原来那个梁医生是根据骨科病人的情况安排住院的。梁医生的意见是要住院,可她知道她爸爸说过不要住院,原因是住院必须有人照顾而且贵。她只好再次跑到一楼跟爸爸说明情况,而且希看爸爸住院治疗,可爸爸还是果断不同意。就这样,她又跑了一遍三楼,黄医生开了药,她很仔细地听着医生说的每一句话。等她付了费,到放射部一楼中医药房拿了药,基本上的事也就完了。只是没想到这个过程花了那么多时间,当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爸爸身边,都已经五点多了。爸爸说要赶紧回家,要不然没车了。
送爸爸上车之前,她把医生和她说的都跟爸爸说了一遍,还告诉爸爸在家要多休息,不能随便走动。扶爸爸上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又打了电话给爸爸的老朋友叫他到罗江来接,然后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到售票厅找下赣州的车。
这是怎样的一天?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旷了一天的课,晚上的街舞练习和选修课也没遇上,心里的不安却无从说起。有一点很清楚,就是假如可以,她宁愿替爸爸生病,不管有多痛苦。
回到寝室,她那紧绷的神经依然无法放松。甚至听到她们的笑声,她都感觉那是对她的嘲笑,尽管她知道她们是无意的。是真的长大了吗?是真的如云和萍所说“会带爸爸往看病,真懂事,像个大人了”吗?为什么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总是被不幸缠着?为什么她有时候觉得全世界都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存在着?为什么所有的痛与苦都是她一个人承受呢?........
夜色很深了,一天总算还是过往了,明天等待她的又会是怎样的一天呢?她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