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墙与新墙之间
我家在一栋建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二层小屋。
它很旧,已经破败不堪了。二楼靠窗的那堵墙上,还有一道足可以插进往一只手掌的一米多宽的裂缝,而里面露出的砖早已变了色,在砖头之间连接处的水泥上还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几块黑褐色的还有点儿霉臭味的斑痕。而屋外的爬山虎也偷偷地从这裂缝中爬了进来,牢牢的贴在墙上(我试过,拉也拉不下来)。但即使是这样,这栋小楼还是我爸妈租来的。
而假如要说我家最有趣的地方,那就要算正门那堵墙了。大概几个星期前,一群大个子的男人拿着一桶绛红色的油漆和几把刷子,大摇大摆的走到我家门前,在我家的那堵墙上画了一个圆圈,可惜他们技术太差了,画得一点也不圆。后来,他们又想在圆圈里写一个“折”字,结果他们却多写了一点。真滑稽!我本想在心底静静地将他们嘲笑一番,但终极我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时这些人正要走,他们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又对爸爸吼了几句什么。爸爸听后皱了皱眉,又哈着腰笑着送走了这群人......
我家左边是一栋四层的小洋楼,这是我爸妈老板的。由于我们一家都不是本地人,自从我上小学开始,我爸妈就把我送到了这里。但由于他们连小学都没有毕业,所以没有哪个正规工厂愿意要他们。最后还是现在的老板好心给了我爸妈两份临时工的工作。老板的工厂里有很多向我爸妈这样的临时工,由于不是正式工人,所以老板只给我们相当低得到工资。我家的屋子也是老板租给我们的,但由于工资很低,有时我们家连交房租都很困难。不过我们一家都已经十分满足了,由于至少我们还有一栋用四面旧墙和几根破木梁组成的热和的家!
我爸妈的老板一个五十出头的秃头。他肚子大的就像挂了一个大冬瓜一样,一走起来,他身上的肥膘就随着抖起来,而他脸上总是油油的,眼袋很深,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黄金黄的粗项链,尽显富态!此外他喜欢把一侧的头发养得很长,然后盖在谢了顶的地方。
他的工厂没有上营业执照,或者说他一直在挣黑心钱。但他不以为然,他总说:“老子有得是钱,看哪个二流子敢和我对着干!”他就是这样英气。就像他的小洋楼,可真气派。每一面墙都刷得粉白,又高,又直,又大,又新。瓷砖,地板用得都是顶好,最贵的那种。至于油漆,他只用像大红和葱绿这样鲜艳的颜色。不过即使是这样,他对自己的小样楼还是不大满足。他觉得一栋好看的小洋楼,就必须有一个小园子,里面种一些体面的小花。一来好看,二来也可以摆阔气。不过要建小圆儿的话就必须把我家的小屋拆了。但他又觉得自己是体面人,不能硬生生将我们一家赶走。于是几个星期前(似乎比那群大个子的男人早来了几天),他甩着一身的肥肉来到了我家门口。他用手抹了几下那一脸的油。
“你们走吧,我把你们解雇了!”
我爸爸一听这话,脸立马就涨红了,他极速向前冲了几步,但被我妈硬生生地拽住了。
“老板,这——这样,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唉,我也没办法呀!最近工商局又查严起来了,像你们这样的末流技工也只好先辞掉了!”老板一副怜悯的样子,静静地解释。然后,就转过身往,趿拉着鞋,屁颠屁颠得走了......
今天,那群大个子男人又来了。我们只简单得收拾了一下,就被赶了出来。
老板的园子终于建起来了。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只是大概疏于治理,里面的花都没开,还长了不少杂草。但这儿再也没有原来那又窄又破的烂墙了,新墙很漂亮,高高的,上面嵌着老板从外地买来的瓷砖。途经小园儿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回头赞叹这新墙的美丽......
后来,妈妈说,那次走得太匆忙,还有10块钱放在二楼那块旧毛毯的下面,忘了拿出来,实在有些可惜。
“不过,还好。这个月的房租就不用交了!”
妈妈用长满茧的手摸了摸我那跟谷穗儿一样黄澄澄的脸蛋,露出一丝宽慰的笑......
2010-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