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民粗食
　　
　　和我住在同一条街的算命先生是我的远房表舅，他视力不怎么好使，但耳聪得很，只要有前来算命的人他都可以听出子丑寅卯来，然后讲的头头是道，让前来算命的人带上笑脸，满足而回。
　　
　　天天看到前来算命的人络绎不尽，我心里想，表舅一定用他的弹簧巧舌蒙骗了不少人吧，钱也赚了不少吧！正是表舅‘生意’红红火火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在今年春节后搬到深山老林的老家往了。一时间让住在同一条街的人们和前来算命的人迷惑不解！现在所有的人都向往大城镇往，而他为什么逆向而往呢？
　　
　　时间隔久了，我对表舅也渐渐淡忘了很多。直到今年五月，我的事业总是感觉受阻，不顺得很，每次工作的努力付出都变成了‘费力不讨好’，一切都事与愿违。天天我都闷闷不乐，前思后想都理不清头绪来。我这才想起表舅来，想起他那张能猜测人命运的嘴来。我决定往老家造访他，希看他给我指一条明路。
　　
　　我经过一路颠簸，小心的走过儿时熟悉的田埂，穿过野草丛生的乡间小路，来到一片小树林后才找到表舅。这些年，很多四周的村民都跑到城里安家往了，本来不大的村子几乎只剩表舅一家了。表舅坐在老屋门口的竹制摇椅上，悠闲的喝着乡间的浓茶。听到脚步声，他睁开那双并不明亮的眼睛，用手指着旁边的竹凳：“一定是东儿吧！过来坐吧。”
　　
　　我飞快的走到表舅的身边：“表舅，我……”
　　
　　“远来是客，先喝茶！茶壶在地上，自己动手！”表舅打断了我的话。
　　
　　我有点懊恼，拿起茶壶，猛喝了两口。苦涩的味道呛得我差点呕吐出来。我坐在表舅身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个人相对无话。好一会，我感觉喉咙里有点甜，而后越来越甜，精神也好多了，一两口茶赶走了我一身的疲惫。
　　
　　“你听到了垄沟里的水流声吗？”表舅打破了沉寂，问我。
　　
　　“没有啊！”我心里迷惑的回答。
　　
　　“那你再仔细听听！”
　　
　　我站起身来，在小树林围起的院落里踱起步来，心里思量着垄沟里的水流声音。垄沟离这有两百多米远怎么会有水声传到这呢？
　　
　　“你听到了树叶的声音吗？”表舅又问道。
　　
　　树叶的声音？这会儿不是没有一丝微风吗？怎么会有树叶的声音？
　　
　　“你听到了花开花落的声音吗？”表舅还轻声的朝我问道。
　　
　　花开花落的声音？怎么可能？难到表舅有特异功能么？我无法理解表舅的话，更是无法听到他告诉我的声音。
　　
　　“我要你表舅妈做了点小菜，你就留在这住一晚吧。”表舅看我愚钝的样子，轻声的说道。
　　
　　我好半天都没有悟透表舅的话，也没有得到他指的‘明路’，只好安心住一晚咯。
　　
　　伴着远山边的一抹朝霞，我吃饭时一抬头看到了表舅墙上的一副字画，画间行间写有两行字：
　　
　　人淡似菊，宽容淡定，任人来人往。
　　
　　心静如土，流水安闲，听花开花落。
　　
　　我对这几句话的意思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淡泊名利吗，不就是心胸大度吗？而现在的我，为了职位郁郁寡欢，为了金钱整天奔波，为了名誉不断进取。想当初离开乡下的时候，我想我有一套小屋子，一个小家，一份工作就够了；后来这些都有了，我想我应该买一套更大的屋子，有轻松一点的工作，有足够的钱就好了；等我换了屋子，有了稳定工作，有了一些积蓄后又思量着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存够一家人下半辈子的钱……想想这些年自己的变化我不禁直冒冷汗！这还是真实的我吗？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早早躺到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朦胧的睡意中，我又听到了儿时久违的声音：屋檐下有蟋蟀弹琴，伴随着树叶被风吹响的“沙沙”声优美动听；水田里有田鸡唱歌，和将着垄沟里水流的“哗哗”声阵阵传来；草地里有青草破土的膨胀声，牵连着野花盛开的声音隐隐约约……
　　
　　第二天，我辞别表舅，登上了回城的小中巴。小中巴的司机冲着我笑笑：“一定是从山里算命先生那来的吧。这几月，来山里算命的人可不少啊，都是从城里来的，实在城里人把山水画到画夹里却不知道山水的灵性，把花朵养到花盆里抱怨听不到花开的声音，把水引进水管里总是让水发不出自然的声音，手里握着钱却没有几个人觉得开心。”
　　
　　“那你说为什么呢？”我问道。
　　
　　“城里声音太吵了，走路太匆忙了啊！”司机调皮的回答。
　　
　　顿时车上明白的、不明白的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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