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陨落的荒芜 半夏 【繁华】
文/半夏
低婉清澈,冷荛如丝。瑟冬,一弯羞月。
软语温存,伤年已陌。半夏,一抹残阳。
——半夏
我回来了,可是却没有人认识我!寂寥的街道,荒漠的人群。一切,依然和从前一样,散发着幼稚而古老的气息。我是深爱这个地方的,尽管残破的有些扎眼,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不断钻出来的可爱与纯真。
我漫无目的的游荡,直至黄昏,那些三三两两拢聚的人群一一散去,喧嚣了一天的小镇和我一样,陷进了沉思。路,还是从前的路,车一开过,扬起厚厚的尘土,浑浊冰冷的空气让我差点窒息。我不敢去看那些苍老的面容,沟壑交错,目光呆滞,佝偻着背倚在门口嚷嚷自语。我知道不会过多久,这些微弱的生命就会在黄土之下永远沉睡。我很害怕,鼻间突然很酸。这里的一切都像没有波澜的湖面,安静的如同一幅失去生命力的油画。是时间太过残忍吧!眼中的古老变得更加陈旧,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摇碎我儿时的梦。
用了很多年,我想忘记,不再想起。可是有些和痛苦一并存在的情感牵绊着我,所以终究没能释怀。
我是爱这个地方的,因为这里有养我的母亲;我也恨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生我的母亲。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生母已经病的奄奄一息,我也才知道,原来,我有九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我坐在母亲的床前,握住她干枯的手,母亲的眼泪淌在脸上深深的纹路里,深陷的眼睛满目苍凉。当死亡渐渐逼近的时候,我终于失声痛哭,母亲带着对我的愧疚和对弟弟的牵挂痛苦的离去。
我知道,母亲是个可怜的女人,我收起对她的怨恨,泛起浅浅的泪光痛惜上天对她的残忍。
很小的时候,大家叫我飞飞小姐,我有两个对我宠爱有加的哥哥,他们几乎把我捧上了天,还有我的养父母。我一直都那样天真的以为,我才是父母生的,两个哥哥是从外面捡回来的。然而,我错的那么离谱,我冰冷的质问大哥,为什么他们都知道真相却还伪装的那么好。
慢慢的,我也明白了,母亲是如此渴望有一个女儿,就像我的生母也那样疯了一样的渴望有个儿子,因此,便有了我,她的第十个女儿。
或许,我是幸运的!那些纯真的年华,我穿着米色的碎花洋裙,被哥哥牵着,笑靥如花。母亲很爱我,她抱我回来的时候,我乖巧可爱,我轻声的叫她母亲。
从此,我姓夏。
他们说,我是上帝的宠儿,汇集了天地间所有的美丽和聪慧。我看到母亲弯起嘴角,深深的酒窝,她也是美丽的女子。我家楼上的钢琴在晨曦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上面落满轻盈的淡黄色花瓣。哥哥说我的手指是为钢琴而造,修长细腻,粉色的指甲泛着莹润的光泽。光滑的琴键上跳跃起优美的音符。这个家,一片祥和。
一阵长长地炮竹声刺破夜空,如同被投下碎石的湖面,荡起层层花纹,我从旧事中惊醒,是哪家迎了新人,还是哪家辞了旧人?
夜凉如水,凄美的灯火,温绵的残月,天空褪去华丽的长裙,裸露着落满繁花的肤色。这里,没有霓虹的烁影和纵横的公路,没有暧昧的眼神和鬼魅的妖艳。我爱这种钻心的凄凉。
绵延的犬吠追随在我身后,是不是对于这里,我已经很陌生。母亲来接我,我冷的把头缩进衣领,她拉起我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一脸疼惜的问我一路上可好。我微笑着抚摸着母亲花白的头发,母亲穿的有些臃肿,走路的姿势显得很笨重。我看不到她曾经的美丽。
古铜色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门扉之间的摩擦声有些刺耳,那个女人微低着身子,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她的眼眸里有我熟悉的媚惑。我怔怔的站着,母亲轻声催促我叫大嫂,我几次扬起嘴角,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哥哥从厨房钻出来,还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捧着我的脸,大声的叫我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