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
　　
　　文/陌洱熙
　　
　　楔子
　　
　　上妆，卸妆。这是每个戏子必做的两件事。蒋婉秋也是如此。不过这次却与往常不一样。她媛媛地卸着妆，想延缓时间。因为这一次卸了妆，她就再也不会上妆了。
　　
　　她将脱下的粉红色长衣放在包裹里。就当是纪念吧。以后看着它，或许还能记起什么。然而蒋婉秋却无奈地笑了笑，记起那些被冰冻过、被烈火烤过的往事吗？那是她心里的一块伤疤，也不知何时才能愈合。窗外小雪纷纷落下，这或许是她在淮北见到的最后一场雪了。
　　
　　一、
　　
　　那年，淮北空前的冷。空中大雪纷飞，不见阳光。年仅17岁的蒋婉秋被艳娘牵着一路疾走。艳娘终于停了下来。蒋婉秋抬起头，“沧鸣”二字深深地刻在了她脑子里。沧鸣是那个戏班的名字，婉秋从踏入门那一刻开始便后悔了，她不喜欢唱戏，虽然她天生有一副好嗓子。
　　
　　艳娘急急地说：“慕老板把她留在班里，唱个青衣吧！”
　　
　　对面的女子就是班主慕青云，她刚从台上迈着碎花步子下来，还没来得及卸妆。“她吗？”慕班主好像不太喜欢婉秋，“唱两句。”
　　
　　婉秋不懂事，以为班主会讥笑她。“如果我会唱，那我还来学什么？”婉秋自认为很好。慕老板笑了一下，对艳娘说：“对不起，让你女儿走吧。”她是那样冷漠。艳娘瞪了婉秋一眼：“慕老板，婉秋她的嗓音很好，而且她会吹笙、拉月琴，求你，收留她吧，我半两银子也不要。”
　　
　　慕老板没有回头之意。“艳娘，走吧。”蒋婉秋说。
　　
　　“走什么？你爹娘在世时可是唱青衣花旦的高手，你必须留下！”艳娘的话让婉秋找不到反驳的话。
　　
　　“班主不收我啊。”婉秋看着班主走着碎步的背影。
　　
　　“谁说不收你？”婉秋循声望去，是一位穿着青衣的男子，看样子已是卸了妆。
　　
　　“你是……。”艳娘问。
　　
　　“在下水漾，‘沧鸣’的青衣兼文小生。慕青芸脾气不大好，二位别见怪，敢问姑娘芳名？”被称作水漾的男子温柔地看着蒋婉秋。
　　
　　水漾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婉秋对戏子的偏见。婉秋当了青衣，她每日孜孜不倦地练着《白蛇传》，不是因为她对戏的忠爱，而是因为水漾。只是因为他。
　　
　　艳娘走的时候，嘱咐慕青芸班主照顾好婉秋，艳娘显然忘了青芸只有十九岁。是啊，无论是青芸的举止和语言，看起来都不符合她的年龄。或许是十七岁的婉秋过于稚嫩，亦或许是十九岁的慕青芸过于成熟。婉秋仍旧不是很喜欢青芸，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青芸啦，对每个人都是那样淡漠，除了水漾。婉秋还是能看出来的，青芸喜欢水漾。不巧的是，婉秋对水漾是一见钟情。所以，婉秋嫉妒青芸的才艺与经验。
　　
　　二
　　
　　婉秋经常与青芸一起唱戏。好几次水漾都抚摸着婉秋的头，笑着说：“婉秋又进步了。你的噪音真美。”
　　
　　“谢谢水漾哥哥。”婉秋莞尔一笑。他们是那样亲密。
　　
　　慕青芸自顾自地唱起《西厢记》来。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婉秋，再过几日你就可以登台了。”水漾说。
　　
　　慕青芸最终沉不住气：“婉秋的实力还不能上台，再多练几日吧。”说着看了一眼蒋婉秋。
　　
　　“青芸。”水漾叫住她。“婉秋的《白蛇传》唱得很好，而且她又会月琴，为何不给她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