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薄荷叶PART 2
是夜,同往常般,“是谁轻唱起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赏心乐事谁家院……”微凉的嗓音一直盘萦在浅夏的睡梦中,梦里那幽长的巷子,染满青幽苔藓的石板路向巷内深处漫溯,薄薄的灰尘,结了蛛丝的墙角,濡湿的风从青石巷深处拂来,斑驳剥落的朱漆大门前的铃铛草的叮咚声在空空的巷中漫开,那份清脆变的绵长。门后是深居的老妇人,眯着眼,闲适的卧在竹藤摇椅上,如同一只臃懒的猫。浅夏的阳光并不灼热,刚恰好,庭院里回荡着的是薄荷的清凉与野花的甜香,老人的嘴里哼着《牡丹亭》的曲调,布满青筋、皮肤松弛的手臂垂下,通透的翡翠手镯在半空中悬着……
翌日,几米阳光从窗逢漏出,浅夏的睫毛微动,感觉到皮肤上的热度,睁开双眼,浅青的眼眸生了雾,朦胧,睡眼惺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起,忆起昨夜的梦,熟悉,她所记得的根本不完整,就像未完成的拼图,残缺。有些气恼,便摇摇头,索性不想。起身,推开窗,深吸一口气,手轻抚着薄荷的叶片,摸着它的纹理,用手旁的水杯给它喂了点水。然后轻轻关上门,锁心“卡嗒”一声。
餐桌前一家三口已经落座,浅夏朝殷母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和平常一样,一家人形成自己的圈子,将她隔离在外。而她也从这顿早餐中得知殷小柠将往外国免往了高考之苦,而她则继续留在国内。席间她感受到了殷小柠的挑衅,但是不做声,眼眸里满是淡然。
夏极其绚烂的绽放后迎来的便是秋的凋零,秋日的凉爽结成冰棱,透着冬的冷意。冬,薄荷死。浅夏痴痴的看着窗台,手在半空悬着,似是抚摩着什么,闭着眼睛,勾画着薄荷花的外形,白色的,一穗穗的;紫色的,迷幻的着;红色的,炽若火。鼻翼翕动,嗅嗅了空气,好象还残余着薄荷的清凉与淡香。当殷母推开房门看到此光景时,叹了口气,轻唤了声:浅夏,浅夏缓缓的转过头来,瞳人里蒙了层雾气,凉凉的声线:什么事?殷母扯开一抹僵硬的笑:小柠今天要出国了,浅夏不往机场送送吗?浅夏重又转过头,简单的字节:好。殷母手指关节泛白,咯吱咯吱作响,关门的声音有点大,却是失了她往日的风采。浅夏神色一凛,俄顷又复了刚才的痴迷状。
楼底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浅夏却并不着急,慢吞吞的打点着自己,还未走到家殷玄色的奔驰车前,便听到小殷柠的嗔骂:都说了不要让那个怪胎来了,多晦气啊,那么慢,要是飞机误点了怎么办?她负得了责?!!殷母刚要说些什么,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的浅夏,用手肘碰了碰殷小柠,殷殷小柠愣了楞,喏喏的,小小的嘴嘟着,忽然尖着嗓子:我就说她的怎么了?殷母借势掐了小柠下,殷小柠大叫:哎呦,妈你掐我干吗?都淤青了,浅夏则是冷眼看着这对母女的表演。殷母上前挽过浅夏: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上车吧,恩?浅夏不语,坐在后面的位置,中间自然是隔着殷母,小柠挽着殷母的手臂,亲昵的将头依在殷母的肩头,梨涡浅笑,醉人心,嘴里嘟嚷,一副小女儿姿态,而殷母不时伸出纤纤玉指点着小柠的额头,小柠在一旁大呼痛,还自得洋洋的看向浅夏,但当看到浅夏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顿时就撒了气,摇着母殷的胳膊:妈,你看她,你看她,怎么这样啊,然后小孩子气的插着双手,头扭向了另一边,不停的哼哼。殷母搂过浅夏的肩膀,察觉到她的躲闪,便收回手,询问声中夹杂着些责问的含义:浅夏不和我们一起聊聊么?浅夏对着车窗呵着热气,勾画着薄荷盛开的图画,慢条斯理的:不了,你们聊,不打搅。殷母压着怒气冲天欲站起的殷小柠:小柠乖,浅夏是为了给咱娘俩儿制造相处的时间,你就别气了。浅夏并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殷母话里的深层次含义,但只是看着被往了雾气的窗外的风景。
人潮涌动的机场内,无数人上演着离别的戏码,眼前的母女自然免不了俗,直到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这对母女才分开,彼此里的眼睛里仍然噙着泪,浅夏用唇语对小柠道了声:一路平安,嘴角竟是上扬的,殷小柠则呆楞着,以为这样的洛浅夏不正常,探向她的眼珠,总觉得洛浅夏平日深邃的眼里似是多了些什么,她摇了摇头,又不见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腹诽:大概是眼花了吧。一旁的殷母急了:小柠,你在做什么啊,快误点了!殷小柠一边跑一边摆着手。
回殷宅的路上自然是一片沉寂,但殷母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却也没多想,原本热闹的家一下冷清很多。进夜,浅夏坐在窗前,眼底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涛,薄荷的冷气再次蔓延到房间的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