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结局
我放工了。
看了看时间,不算太晚。
我站在房门前,想了好久,还是取出钥匙,拧开了门。
cookie大概听到了我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在我进门的一刻,就站在门前对着我“喵喵”地叫。
我想它一定很饿了,究竟不管是什么随着我这样的人都会受罪。
我打开灯,抱起它,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一片空寂,偶然能听到cookie在喉咙里“咕噜”的啼声。
我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忽然不自觉的说了句:“恩恩,给我倒杯咖啡。”
整个房间显得更加空寂,静得往返声都没有。
我看了看cookie,它似乎睁着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一
我又做噩梦了。
是的,还是那个梦。
我打开床边的台灯,整个房间仍然黑的渗人,微弱的灯光散发出往,就像收不到熟悉回应的求救。电子表在桌子上持续着猩红色的跳动,2:17,传说中鬼故事频繁发生的时间段。
我靠着枕头坐起来,本能地喘了几口粗气,尽量使自己放松,尽量使自己不往想梦中的情景,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间隔她离开大概一个多月了,我想我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的生活,或者说是没有她的生活,我更加无法想象,在碰到她之前,我是如何充充实实又苟延残喘的活了二十多年。
每当我想起她,想到那个梦中,梦中她站在天桥下,仰起鲜血淋漓的头颅对我说“我回来了”,我便有种想哭的冲动。
桌子上堆满的啤酒罐,四周溢出的烟灰,我尽量用力所能及的方法麻痹自己。
朋友问我,怎么嗜酒如命了现在?
我笑着说,只是为了放松一下。
于是他们便不说话了,我以为他们是信了。
只是为了放松一下……
我随手拿起一罐啤酒,几口进肚。
cookie这只猫很分歧时宜的“喵”了一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并且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委曲几步跳上了我的床。
这只纯种的玄色波斯猫,此刻正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它背后无尽的黑暗,更加衬托出它鬼魅的形象。
不可否认的是,cookie的啼声的确吓出了我一身冷汗。我伸手抱起它,将它放在我的腹前,然后它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陪我到天亮。
二
cookie是恩恩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特别是在恩恩离开之后,我越发的感觉到它的重要性。从我进门,它进随着我,如影随形,随着我到任何地方,包括卫生间。我庆幸在这样的单人生活中,有这样一个不离不弃的伙伴相伴,固然我讨厌被人监视大小便,讨厌它看我切肉那种***荡的眼神。
我还记得恩恩第一次带它回家,那时候它还没有面包大,而且一直冲着恩恩不停地撒娇,发出稚嫩的啼声。
恩恩笑着问我,可爱吗?
我点点头,算是对它的肯定。
那叫它什么好呢?她又忽然想到这样的题目不该问我这样粗心的大男人,转身举起cookie,傻傻地说,小猫咪,你说叫你什么好呢?我想想……就叫cookie吧!你说好吗?cookie!
然后她用收捏着cookie的脸,cookie很痛苦的“呜呜”直叫。
我笑了。
恩恩的确像个小孩子,此刻正痴迷着心爱的“玩具”,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那样子,真的很美。
我从背后抱住她,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你比它可爱多了。
恩恩放下cookie,转过身捶着我的胸口。
我们相吻相拥。
转眼间,cookie也已经从当初的毛头小伙成长为现在的彪形大汉。这只公猫肚皮下垂着的大如奶穗的脂肪便可证实它生活的极其安逸。
在充分蹂躏了我摆在窗台上的花之后,它便一鼓作气,毁尸灭迹,将所有的花盆从窗台上推了下来。然后在每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舒舒服服的躺在窗台上晒肚皮。
我谢谢它足够聪明,给我留了盆神仙掌。
我抱起cookie,静静地看着它,它仰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片迷茫地对视着我。
我问它,你是不是也想她了?
cookie似懂非懂地“喵”了一声。
三
市中心的天桥还是老样子,除了街道两旁贴着的更加醒目的交通警示语。左右的大商场放出的音乐,毫无顾忌地跃过天桥,相互叫嚣着。
一个月前,大雪还覆盖着整个城市。
顷刻间,这个沉沦的都市,白色成为最亮的颜色,代替了以往的灰色。前后巨大的反差彻底地给人一种意气消沉的感觉,给一切所崇尚的美判了死刑。
恩恩走过天桥,扶手上最后的一团积雪被她轻轻拨掉,她忽然间转过身,表情复杂的对我说,小松,等我两年好吗?
我跟在后面,沉默了一会,问她,然后呢?
然后,就结婚,我们一起终老!她笑了,我看得出,很不自然,还有略带的紧张。
我说,好!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由于这样的情景,我假如落泪的话,她会更伤心的。
恩恩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小声的啜泣。
对不起!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天桥的旁边。
雪越下越大,掩埋了她留下的足迹,掩埋了她留在我胸口上的泪痕。
四
她的照片被我摆在我的办公桌上,与电脑隔了很短的间隔,以至于工作的时候,她的照片不会那么轻易成为盲点。
林欣拿起照片问我,这就是吴思恩吗?
她的眼神透着失看,我夺过照片,不理会她。
我想你真该往看看她了,试着接受一切吧!尽管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她笑的更加灿烂,看起来很美。
我承认她比恩恩漂亮很多,而且她的美是公认的。无需化妆品的搭配,或者是任何衣饰的映衬。她就像小家碧玉一样,清新优雅,但却拥有着公主的高贵。
在恩恩走之后,林欣便有幸成为我家的唯一女访客。
她会帮我整理房间,帮我做饭,有时会事先不做任何请示,穿着时尚的衣服和高跟鞋,提着一大堆廉价的蔬菜到我这儿来。然后吃饱喝足之后,使出一招千手观音,气质优雅的提着大袋小袋的垃圾,扔到很远的垃圾桶里。
她抱着cookie问我,这就是吴思恩的那只猫吗?叫什么名字啊?
说实话,我讨厌她说吴思恩这三个字的口气。我皱了皱眉,想了想说,我叫它lie。
lie?很有深意,对吗?
自此cookie便有了新名字,lie。我想它是不喜欢这个名字的,由于我用lie叫它的时候,它总会不知所措的睁着无知的眼睛看着我,尽管它的眼神一向都是那么迷茫,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它是很喜欢恩恩给它的名字的。
林欣很亲昵的抚摩着lie,然后用手捏着lie的嘴,我忽然想起之前恩恩同样的动作,一样凶狠尽不留情的力道,一样能听到lie无助的***声。
我想女人就是这样喜欢用这些小花招让人遭罪,以此来表现她们呢的纯洁以及神圣不可侵犯。
恩恩当初留下这只猫的理由便是让它在我寂寞的时候陪伴我。
结果,它果真派上了大用场。
五
北方的天气瞬息万变,就像中年的妇女,经历了产子以及更年期,偶然的周期不调。
物业很放血地在小区的街心种了很多桃树,以此来得到相应让人吐血的效果。
我们大可不往想它们的来处,然后看着它们娇嫩的枝芽,幻象着它们开出怎么样的花,而不是在乎它们结出什么样子的果子。
这些桃树万万没有想到,祖祖辈辈在穷山沟的卧薪尝胆,竟能换来本日高贵的地位。
但是它们也同样没有想到在它们被栽下的第三天,一排排桃树为了报答物业的知遇之恩而拼命成长的时候,暴雪突至。
每棵树上都挂满了厚厚的雪,就像被冻成的冰棍。就这样,大雪过后,留下一排排日渐仓黄的树干。
于是我有幸听到这样的对话。
妈妈,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母亲看着孩子水灵灵好知的眼睛,揪心的撒下谎说,这是石雕啊。
六
我给我的朋友们打电话,我说有件很重大的事情,让他们到我这儿聚一下。当然也包括林欣。
林欣来的很早,她说要帮我张罗着做菜,我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小小的客厅逐渐被拥满之后,音响的灯光逐渐占据了每一个角落。一簇簇半全不整的影子躺在了地下,看上往就像要挤爆这个客厅,但是能来的和不能来的,就像光线和空间,看上往是那么的拥挤,固然充斥了整个空间,但被忽略的盲点还是存在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请到这么人?
林欣总是那么活跃,假如是在学校的话她肯定是一个积极回答题目的好学生。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引人瞩目,所以往往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我是中心”这样的意思。
我放下手上的啤酒罐,笑了笑说,今天是恩恩的生日。
我说过之后,不知道是在刹那间或者是在他们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只剩下lie爬在桌子底下与鱼骨头拼死战斗的声音。
我知道这样多少会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林欣第一个拍案而起,这一点我一点也不意外。
她歇底里地朝我喊,陆小松,你醒醒吧,吴思恩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对,她说的对。吴思恩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女人就这样撇下我走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
我心里猛地一酸,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应。
最后,她杀气腾腾地摔门而往,留下一句,陆小松,你这个疯子。
朋友们很尴尬的面面相觑,然后不知道是谁帮忙圆的场,大致内容就是“今天的月亮好圆”之类的话,众人回答“是啊,真的好圆”。
我看了看lie,此刻它正卧在窗台上舔爪子,似乎这一切都没能影响它的好心情。它回过头看着我,像是在说,月亮在哪呢?我怎么没有看到!骗谁呢!
我自各自的举起啤酒,笑着说,恩恩,生日快乐。
七
那晚,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啤酒,我想我是醉了。
隔天的清晨,除了稍微的头痛,我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迷糊的记得,我朝着窗外大喊,大叫,说了些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我还记得朋友们拼命的拉着我,怕我从窗外掉下往。
还记得隔壁邻居战鼓如麻的敲门声,楼层对面质问是不是在杀猪的声音。
我相信他们真的是对我好,不是处于任何的目的,不然不会陪我喝那么多啤酒。
八
夜色无尽地蔓延开,就像卡佩伴侣里的冰糖,带来甘甜的美梦,驱走一天的烦碌。
我曾经听过有人说讨厌在咖啡里加冰糖,由于咖啡本就是苦的,就像生活,假如硬是往里面加其他东西,来逃避那么苦涩的话,只不过就是在掩盖自己的脆弱而已。
我想这也蛮又到了的,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改变事物的本质,比如命运,不管怎样,都是在糟践自己。
安眠药对我来说越来越无效了,我大概是有了免疫了吧。那些安眠药说明书上的神奇功能就像是骗小孩的童话故事一样,脱离实际。
林欣给我发来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没有回复,并不是怨恨她。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会尽不留情的扇人一耳光,事后良心发现的帮人揉着红肿的脸颊。他们用这种方式来维护他们的尊严,表示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表示他们办事的雷厉风行以及全全兼顾。
比如,林欣。
或者,比如,吴思恩。
九
春天一晃过往,然后我有幸在这个炎热的夏天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当我一个人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忽然碰到这样一场荒唐的细雨,我才后悔到,为什么每一件事情自己都没有预备好。
之前这样的事我也是从来不会做的,但是恩恩会把这一切做的井井有条。
然后我只需要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她总是很细心。
她会问我,你看这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的,会不会变天啊?
不会!我不假思考而且义不容辞的告诉她。
不一会,“轰隆”一声,大块的雨点砸在我身上,其威力不亚于一个口径大于50cm能瞬发50粒屎陀的机关枪扫射着我。
我的心凉了。
恩恩撑开伞,把我罩起来,现在信了吧,这就是现实,多变的现实。
我信……
所以,我现在经常后悔为什么事先不考虑好每件事,为什么不事先做好任何预备,为什么不做最坏的打算。
还有就是,为什么当初没有留下她。
我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活着是多么的仓促,就连房租都要小区大妈讨债一样找上门。
十
我想,是该结束一切了。
林欣问我,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我点了点头。
没有一点值得你留下的东西吗?
我笑了,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煽情。
可是,我喜欢你……
我看到林欣眼里如同波浪一样的起伏,,泪珠在修长的睫毛晶莹地跳动着。
她牢牢地抱住我,我能感觉的到她身体的起伏。
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我把lie留给了林欣,这是吴思恩唯一留给我的,也是我唯一能给林欣的。
我告诉林欣,这只猫不叫lie,叫cookie。
十一
我走的那天没有通知任何人,不过大家都知道我要走,但是我还是怕那样生离死别的送别。
我怕我会后悔,怕自己继续留在这里。
我把旅行箱全部抬上车,然后对司机说,到公墓。
公墓的风景非常好,有山有水,山水相交,当然除了一看无际,看得厌烦的墓碑。
我忽然觉得面对眼前这样单调的景象,一切俗世的繁琐终极还不是锁定在一个体积不如一个饭盒大的空间里,再留恋也不过是个屁。
时间的确是个好东西,它轻车熟路的就浇灌了我们所有的筋脉,一切伤痕都会如同过眼云烟。
我把预备好的东西全部放在墓碑前,这都是她生前最喜欢的。
当我终于想明白要离开这个城市,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来看她,就是作别。
墓碑雪白干净,就像她的皮肤。四周的一切也是那么整洁,一如她生前的习惯。
我轻轻的跪下来,把脸贴在墓碑上,眼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下来。
十二
恩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