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许久许久之前在邵阳交通电台听《夜渡星空》的文章，记得那时那个主持人应该叫做潇潇，那种轻诉，那种语调，让我的心都醉了，终于找到了，和朋友们分享.... 希看于你于我都会再有所触动....

　　那些日子，我很闲。初冬的阳光，热洋洋的，我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放在公园的长椅上伸展开来，小睡一会儿，或者侧着身子往看前面十米远的女孩。她的前面是一面巨大的墙，站在那里的她显得更加瘦小。

　　她只有下午才来，穿白色呢子大衣，或者是米色风衣，戴着两个袖套，已经很少能看见都市女孩戴袖套了。她的黑发松松地扎着，有些土，她的五官不算美，却让人感觉舒适安详。

　　我从来没有上往和她搭讪，我也没有想过。我只是看着她在那面墙上画画，画的什么我一直没看明白，画上的颜色绚丽纯净。

　　一个下午，女孩直直地走向我，她轻轻地笑，嘴角扬起来。她说，你可以让一让吗?你一个人霸占着整个椅子，实在是浪费。

　　我把脚从椅子上挪开，我想要不要拿纸巾擦擦椅子，可是我的口袋里是从来不装纸巾的。她倒是没多想，坐了下来。我拘束地把手放进口袋，心里很慌。

　　她说，从这个角度看过往，那画好看吗?我说，好看，真好看。我问，你预备画成什么样?

　　她扑哧就笑了，你天天都在看我画画，还没看出来吗?我想画一段爱情故事，男孩和女孩在公交车上相识，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很羞涩，害怕一开口就被拒尽，所以把那分喜欢放在心里。有时候男孩在公交车上睡着了，女孩就从他后面伸出手来遮住阳光，或是把手放在玻璃上，男孩靠过往的时候会是软软的。女孩要毕业了，决定送男孩一件礼物，她选了一株含羞草，似乎自己欲说还羞的心事。只是她的礼物男孩永远也不知道，由于公交车改了线路，男孩换了车，从此他们天各一方。

　　她说这段故事时，一直看着墙，眼里流转的是忧伤。我明白了，她就是故事里的女孩。

　　我的心有些失落，不知是由于她的故事，还是由于她眼里的疼痛，似乎我的心情随着她的讲述起了波涛。

　　一首歌里唱道：假如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后来，我常想，假如没有遇见阮晴，我的命运又会怎样呢?

　　二

　　阮晴是室内设计师，这个公园的墙画本是她一个朋友接下的活儿，他拜托阮晴帮忙。

　　说起来，我是第一次熟悉这样有学问的朋友。我读到高二就辍学了，不是家里穷，是由于成绩过于糟糕，再读下往也是枉然。

　　我和小胖南下深圳打工，我们下了火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深圳的土地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这城市，终于被我们踩到脚下了。我们往找小胖在深圳打工的同学，然后一起住在狭小的房间里，我想起《包身工》里的描述：污浊的环境，苛刻的治理。在一个午夜，我们被解救出来，别人说我们陷进了传销的黑洞。

　　我和小胖开始流落街头，后来熟悉了大马，他叼着烟横着眼看我和别人打架。大马说，小子，你牛!

　　终于在深圳立住脚，我明白，这个城市不是你吐一口唾沫它就属于你，你要在这里安身，首先是不能让人看轻你。

　　大马是这一带有名的偷车贼，掌控着一个偷车团体。我和小胖开始和他称兄道弟，在夜里往一些戒备不严的小区活动。

　　我开始在白天穿名牌服装，开着换了牌子换了漆色的汽车招摇过市。

　　见到阮晴的时候，我刚从局子里出来，我的青春里有三年的时光是空缺的。

　　阮晴像是阳光，给我热和。她画画的时候，我就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有时候她会回头朝我笑，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柔。墙画渐成，画里有眉眼细细的女孩，手指修长的男孩，大朵的云，满壁的芦苇和柳絮。

　　阮晴说，汤米，我觉得他们错过了才好，至少彼此心里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假如他们在一起，定然会争吵，会看清彼此心里丑陋的东西，然后决然分手。

　　我在夜里冷汗涔涔，阮晴这一番话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还有她越来越淡薄的笑脸。

　　我开始吸烟，然后咳嗽。

　　三

　　再往看墙画，已经完工。只是没有阮晴，想来她已经结束了这里的工作，不会再来了。

　　我不再躺在长椅上睡觉，坐着，留着阮晴的位置。我拿纸巾擦了又擦，想哭。我不是一个脆弱的男人，在最尽看的时候我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我总是以为男人应该流血不流泪。可是现在，我的心无边地哀伤，眼里浸润着泪水。

　　阮晴说得对，我心里丑陋的东西是不愿让她看见的，我怕她失看，怕她鄙夷。我站在她那唯美的画前，反省自己。这公园渐渐冷清，满地枯叶。

　　一抬头，阮晴就坐在我旁边。她说，你出差了吗?生病了吗?怎么不来看我画画?我又拘束起来，把手放进口袋，我说，没病，有其他事。

　　什么事?她问。

　　我不吭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想说谎欺骗她。

　　阮晴要我的电话号码，我说，我没有，把你的给我，我联络你。

　　阮晴把我的手拉过往，取出笔在我手心上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又拿出本子，撕一页下来写出具体的地址。她笑着说，这就双保险了。

　　她说，你怎么总爱坐在这里，像个雕塑，一动也不动。我说，这里有你画的画，很好看。她转过身看我，如水双瞳里有我的影子。然后，她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我戴上。我看着她，她的热气呼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她站起来走到我眼前，看了看说，挺英俊的小伙子嘛。我回过神来，赶紧取下围巾，她按住我的手说，不，我送给你。

　　那一刻，我的心里很感动，我真想牵住她的手说，我喜欢你。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女孩，见到她就会觉得很满足，没有其他的欲念。可是，她太美好太高贵，我怎么敢奢看呢?

　　深冬的时候，我决定出往找份工作。小胖诧异地看着我，你问过大马哥吗?我说，问他做啥，我是自由的。

　　四

　　我把阮晴送给我的围巾天天围着，有时候，我埋在围巾里会闻到她的味道，那是阳光一样热和的味道。我的身上布满了气力，我想，我会有一份工作，然后慢慢升迁，然后就可以和阮晴般配了。

　　有时候，我拨通阮晴的电话，却总是说出一句“你好”以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我止不住想和阮晴说话，她在电话那边很快乐，她琐碎地说着话，然后说，不如见面好了，这多浪费电话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