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无处安放的爱
恋恋风尘,无处安放的爱
在这个寂寥的人世间,有些地方注定无法到达,有些人注定无法靠近,有些爱注定无法占有,生活给予我们的只有残缺。
--------题记
文/水如烟
(一)
第一次遇见景山那年,弯弯十九岁。青葱的岁月,艳如桃李的脸,灿烂的就连忧伤也是明媚的,那也只是一个听说过爱情,见过爱情,却未曾真爱过的年龄。
流火的七月,院中的夹竹桃花开正盛,繁复的花瓣,灼灼的颜色胜火,旁若无人的燃烧出浓郁的香气。可惜只能看着,不能碰,只因有毒。世间的事大抵如此吧,繁华背后,只是破碎和残缺,没有什么会完美。
听到脚步声,转回头,看见父亲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立在院中。
在本校担任历史系硕导的父亲,指着身旁的男生先容说,这是他今年招收的自得门生,而且居然是来自于他曾经插队过的陕西乡村,言谈间掩饰不住的兴奋。
弯弯抬眼看着男生,狭长的眼睛,干净清澈的眼神,映着明朗的笑脸,像是夏日的骄阳一样明亮。
“你好,我叫叶景山,”他淡淡的笑,大方的伸出手来。
“你好,我叫弯弯,”弯弯迅速的握了一下手。他的手是热和干燥的,没有太多的粘腻和纠结,这样的感觉正是弯弯所喜欢的。
人是很希奇的动物,有些人在你身边很多年,却从未在意,有些人却会在一瞬间轻易击中你,让你欢喜,让你沉沦。这种在荷尔蒙促使下发酵的情愫,此刻正在弯弯的心里,细细的开满了花,羞涩的低下头,一直低到尘埃里。
静谧的夜,夹竹桃的浓香微醺着燥热的空气,不时擦过脸,是夏风慵懒的爱抚。弯弯躺在床上,翻来覆往间满是景山的样子。他微笑的样子,皱眉的样子,沉默的样子,转身的样子......
(二)
放学的时间,校园林荫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弯弯凝看着这所于自己一墙之隔的本校研究生院,心里涌起隐隐的失落和期待。自那天后,再也没见景山来过她家。有好几次,她都要鼓起勇气想往问父亲,可终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往。
今天,自己无意识的漫步着,居然会意随心动的来到这里。这个时间,他会在哪里?又会忙些什么呢?弯弯怅然的想着。
身后急促的铃声,弯弯慌乱转身,不期然间看见景山笑吟吟的站在身后山地车旁。心莫名的狂跳,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脸涨得通红。
“原来你在这里,怪不得我搜遍你们学院也没看见你!”
“嗯,嗯,我,我没事走走啦,”弯弯像是被当场捉住偷糖吃的孩子,羞赧的低头。
“来,上车,我正好也要往你家”,他不容拒尽的牵起她的手。
小心翼翼的坐在车后面,景山骑得飞快,竟会有些颠簸。禁不住想往搂住他宽广的脊背,抬起手却终是不敢落下,只得牢牢的抓着车后座。
干净的格子衬衫,随风轻轻拂过脸庞,痒痒的。一股清凉的薄荷香皂味,充盈鼻息,那样分明,稳妥的味道,直到多年后还鲜活的印在记忆里。弯弯的心里流过一阵阵的欢喜,像是迎着风的小帆,每个角落都涨得鼓鼓的,满满的。
(三)
以后的每个周末,景山都会来家里,帮父亲整理资料。那一堆堆来自历史的文字,在弯弯看来是腐朽的,没有生命的记载。她只是安静的在他身边坐着,偶然会在他不看她时,偷偷的看他一眼。
若这时与他的眼神碰个正着,只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书。景山呵呵一笑,揉乱她一头的秀发,喃喃的叫着,你这丫头。眼中的温柔,如水覆没,被窗外的夏风撩拨,一圈一圈的让弯弯暗自欢喜,或许景山哥也是喜欢我的吧。
关于景山的故乡和家人,他似乎很少提及,弯弯只是会在偶然他飘忽的眼神中,读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每个人都在心中有一所秘密花园,那在别人无法触及的深处,深刻着的或许是疼痛的过往,是悲伤的记忆。聪明如弯弯,明白好奇永远是女人的蛊,致命的***却是伤人又自伤的毒,不说亦不问最安全。
夜晚的晴空看起来更加温柔,星斗清亮迷乱,低低的垂下头,俯看这落满灰尘的城市。
“弯弯,我们家乡的星星看起来要比这里的亮很多,大很多,”景山轻轻的说,脸上带着某种凄冷的美好,“那里的空气淡薄,天空仿佛是透明的。母亲常说,死往的人灵魂都会升到天上,化作星星。你相信么?”景山自顾自的说着:“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就像母亲,我一直以为她故往的这几年,一定是都在天上看着我。每当我仰看天空的时候,心里就会很安静,就像回到小时候母亲的怀中。”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往,竟至凝噎。
第一次看到景山流泪,安静的滴落在手背上,凉凉的。从未见过他这般痛苦,心里漫过一阵阵的抽痛,轻轻的将他的手握住,默默的拭干泪痕。
(四)
景山的母亲当年是那一带有名的美人,歌唱的的也特别好。好多小伙子都慕名前往提亲,只是母亲谁也看不上,直到一批下乡知青的出现。由于他们住在母亲家对面,白日里他们教母亲识字,母亲教他们唱歌。天永日久,竟有几个城市里来的男娃看上母亲,都抢着往央求外公结亲。可是母亲还是笑着摇头,不为所动。
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政策是一天一张脸。几个月后,那些知青们陆续回了城。他们走后不久,母亲却被发现怀孕了,至于那个男人是谁,母亲却至死不肯说。村里人都知道,肯定是那些知青中的一个没良心的。无奈之下,外公做主将母亲许配给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母亲抵死不从,尽食三天三夜,外公以她腹中的胎儿相逼。嫁人或是拿掉孩子!母亲含泪选择了留下孩子,嫁给那个大她十岁的男人。
出嫁那天夜里,母亲在村口,独自坐了一宿,回来后眼肿的像桃子,却是平静的穿上了嫁衣。
孩子出生了,是一个漂亮的男婴,母亲给他取名:景山。记忆里,母亲是温柔的,美丽的女子。她总是把家里收拾的干净爽利,还会做各种好吃的菜。只是很少看到母亲笑,她的眼神像是死往的一潭水,寂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