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救赎谁,谁又许谁一世诺
谁救赎谁,谁又许谁一世诺
part.01
什么声音这么吵,这么喧闹啊,我很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还好是躺着的,我翻了个身,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可是身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响,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往,看到了爸爸气红的脸,似乎要向我的方向冲过来,妈妈正拦住他,按住他的手,声泪俱下地叫,你打她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呢!
爸爸推开她,声音哽咽,唉了一声,蹲在地上抱住头。潜意识里,我知道自己又惹祸了。啊,我又在干什么呢?我为什么会躺在地上?我一骨碌地坐起来,感觉到自己有点衣冠不整,慌忙低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条件反射地看向四周。
斜坡上,不远处的路边,好多人正在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目光纷纷地刺向我。风传送来他们的窃窃私语声“看那个神经病”,“病得真不轻啊”……一双双嘲笑的眼让我的心迅速跌进冰谷。原来我又发病了,又惹爸妈生气了。丢人现眼啊,我。我害怕极了,恐惧涌上来,意识不争气地再一次模糊过往。
part.02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愿意这样……”当我嘀咕着清醒过来的时侯,已躺在了床上。四周很安静,吊扇的转影晃晃悠悠,外屋时不时传来奶奶的叹气声。
爸妈一定往上班了。爸爸在省城的国营单位上班,周末才会回家。妈妈在四周小学的食堂里做事。我和弟弟念小学的时侯,经常就在食堂里吃饭,老师们可喜欢我们姐弟俩了。
奶奶是最疼我们的一个,很宠溺着我们,可是她现在老了。老了的她整天弯着腰,拄着一把长凳子在各个屋子里来来往往。
有一天,我问她,奶奶,你的腿怎么了?
她说,奶奶老了,腿脚硬了。
奶奶,那你为什么不用拐杖呢?
蝶儿,拐杖太高啦,奶奶腰直不起来了。
奶奶笑咪咪地说着,我心疼地往摸奶奶的腿。她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我的手上。
我也哭了。我说,弟弟怎么还不回来看奶奶呢!弟弟真是贪玩啊,跑那么远的姨妈家往玩!
这时小堂妹恰好走进来闻声了,她大声地冲我喊:“你还说!都是你把奶奶推下床,奶奶才会摔坏腿的!都怪你!”后面跟进来的伯母把她拉了出往。
我愣了。夜里我怕一个人睡,奶奶总要来陪我睡的。
原来有一天夜里,我的病发作,我亲手把奶奶推下了床。奶奶摔伤了,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把最爱我的奶奶推下了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part.03
现在意识总算又回到了我的身体,我提醒自己得抓紧机会。该做那件事了,那件既让自己解脱也让亲人解脱的事。我坐起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梳整洁,刘海服贴在额上的时侯,我看见了自己光彩照人的眼睛。我走出外屋找奶奶。
奶奶正坐在光影里发呆,发髻里溜出来的几根银丝在风里飘舞着。我撒娇地对她说:“奶奶,我饿了,我想吃您煮的燕丝!”她回头看我,脸上的根根皱纹顿时都焕发出光彩。她一迭声地应我:“好,好,蝶儿,我这就往村口的小店给你买燕丝,回来煮给你吃啊,你乖乖在家等啊。”我很乖地应了一声“好。”就坐在一把椅子上。奶奶欣慰地看了看我,柱着她坐着的凳子笃笃笃地出往了。
眼见着她的身影在路边消失,我立即跳起身往相反的小路跑往。此时正是夏日的午后,大家都在昼寝吧,小路一定没有人的。我快步地跑,直奔村外的那条河。小时侯爸爸经常带我到那里游泳,他警告我,只能呆在河边一带的浅水区,千万不要往河中心走。今天,我要往河中心走了。不是我不听他的话,而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小时聪明活泼可爱的我了。而且,弟弟一定也喜欢我往找他的!
小时侯的我们都到哪里往了?真怀念那一段的时光啊。记得小学时,我们姐弟俩每学期都要捧奖状回来的。“三好学生”的奖状贴得到处都是,引得村里的人们个个都夸奖我们。
我还当班长的,那时侯,一大班女同学都爱跟在我身边。上了初中,成绩还是很好,当了学习委员,顶呱呱得让父母在方圆百里都脸上有光。可是从什么时侯开始,父母不再让我往上学了?我多想能回到学校往。但有一次我缠着奶奶陪我往学校的时侯,在路上,碰见了一群群背着书包的学生,我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们,她们却用怪异的眼神、嘲笑的表情深深地刺伤了我。我缩回家里,从此再也不想往学校往。
呵,真的再无留恋之处,这世界。既然生,只会带给他人痛苦,那么死,对我来说何尝不是解脱呢。我站在烈日下的河边,看着湍湍的河流,它们流往哪里往?会不会汇进大海?假如能把我带进我向往的大海,于我,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啊,得抓紧时间。我把鞋子脱下放在了岸边。奶奶,爸爸,妈妈,永别了。原谅蝶儿,蝶儿只有等来生再报你们的养育之恩了。我踩下了河流,水有点发热。可是没有办法了,我只有这点的时间。
part.04